張守宇愕然問道:“你知道她一直在找阿公?”
阿麗笑笑道:“聽她說過一下,但是具體不太清楚!”
張守宇面容悲傷,靜靜地坐在床上,凝視著屋中的垃圾,喃喃地道:“她和阿公,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吧?”
阿麗道:“她說這算好的了,她說你們之前生活的環境比這個還差,記得她說小時候最怕下雨,因為一下雨,家裡到處都漏水,水盆都不夠用,還有一次下冰雹,把她的床對上的地方都砸了好幾個洞,她的被子和床都溼透了,那幾天,她就睡在溼噠噠的被窩裡,聽起來都淒涼,老人家,你們那時候也確實是苦啊。”阿麗還把張守宇當做明朗之前口中所說的阿公。
張守宇無法想象那是什麼情況,一個幾歲的小孩子,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相依為命,不離不棄,在所有人眼中是淒涼,但是在明朗眼中,卻是那麼的幸福。她為何會覺得那樣的日子是幸福?因為她無人可依,沒有人要她,難得有一個人把她捧在手心上,所以在那樣的苦日子裡,她依舊覺得是最幸福的。
甄陽找到李哲文,算是報了失蹤人口案。
李哲文立刻到交警部門調動了天眼記錄,發現明朗的車子裡兩天前上了廣肇高速,也查到她在羅定雙東高速口下了高速,但是之後去了哪裡,便再沒有記錄。
羅定?阿公就是羅定的,甄陽幫阿公辦理醫院的手續時留意到地址,他立刻打電話去醫院查詳細地址,並且給屁股也打了電話,因為料想屁股是阿公的孫子,他應該會清楚阿公家鄉的情況。
宋膾翟得知之後,也要跟著去。張子菁自然是要去的,阿公到底是因她而死,推測明朗回阿公鄉下為阿公辦理喪事,那麼,她也應該到場鞠躬。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她希望當面求明朗。現在,她已經沒有什麼尊嚴不尊嚴了,之前的趾高氣揚如今全部化作一絲悲憐的乞求。
但是,讓甄陽意外的是,張守宇竟然也堅持要去。
“爸,算了,你就不要去了,真真還在醫院,總要留下個人的!”張子菁道。
張守宇卻道:“真真如今在艙裡,暫時不會有什麼事,我一定要去!”他很堅決,張子菁還想勸說,他便徑直上了甄陽的車,坐在副駕駛上對甄陽道:“開車吧!”
張子菁只得依他,五人一輛車剛好。
而甄陽的車後面也跟著李哲文和胡喜喜夫婦。一路上,宋膾翟都顯得很緊張,坐立不安,明朗在急診室說的那句話一直在他心頭回蕩,“他不要我了,我或者還有什麼意思。”她是早就存了死意,否則不會私自帶走阿公的。
張守宇忽然開聲道:“見到明朗,我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不要跟她提起真真的捐贈人反悔一事,尤其是子菁,你記住,你只是去出席喪禮,沒有其他目的!”
張子菁愕然道:“爸!”
“就這樣定了,誰跟她提,我就跟誰翻臉!”張守宇眸光凌厲一閃,面容沉著,軍官的氣勢顯露無疑,竟叫人無從反駁。
宋膾翟本就不支援明朗捐骨髓,自然不會提的。只是張守宇這樣說,叫他有些意外。真真捐贈人反悔的事情,已經驚動了整個醫院,雖然他在放假,可也有同事給他打電話說這個事情。而他今天看到張子菁也一同去找明朗,心底暗自不悅,因為他很清楚張子菁的目的。本以為張守宇也是抱著同一個目的去的,畢竟他和阿公只是一面之緣,怎會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山長水遠去鞠躬送行?所以聽了張守宇的話,他也愣了一下,心中頓生好感。
張子菁低低嘆息了一句,“爸,不要忘記,真真才是你的外孫女!”
張守宇也疼愛真真,如果明朗是健康的,他當然不會反對,甚至還會說服她。但是現在不能夠,她自己本身都有病,而且時日無多了,他怎能夠虛耗她的生命去救真真?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張子菁悲傷而幽怨的眼神,如果當年因為蓁蓁的死,讓她受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打擊,那麼,蓁蓁所經歷的一切,比她更不堪,更苦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