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度心底是又驚又怒,胡不歸竟能知道他如今的底細,雖然不全,但兵力是最主要的一環。最關鍵的時候,胡不歸能知道,難保其他人不會知道,尤其是異族。
胡不歸對公孫度的反應似是早有所料,沒有絲毫慌亂。也是,他既然敢堂而皇之的說出來,想必是有所準備。果然,只聽他說道:“大人不必擔心,除了老朽和老朽的幾個老僕以外,沒其他人知曉此事。”
公孫度常舒一口氣,接著面色一變,不善的看著胡不歸道:“是哪幾個人?立刻告訴本太守,否則一旦讓本太守查出來,可不敢保證他們能好好活著。”
胡不歸的面色頓時一沉,他之前說的可不是假話,那幾人的的確確是他的老僕,對他可是忠心不二。
“大人,能否看在老朽的面子上放過他們?”胡不歸說歸說,但心底不信公孫度能找到他的那幾位老僕。
公孫度揮了揮手,道:“放過他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回答某幾個問題就行。”
胡不歸聞言想了想,覺得應該沒問題,便同意了下來:“大人有什麼想問的,但說無妨,老朽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還請大人務必放過他們幾人,畢竟他們沒有做過對大人不利的事情。”
“哼!若是真做過,誰求情都沒用。”公孫度眼底的殺機一閃而過。
胡不歸卻是大駭,不敢再說起這茬。
公孫度掃了眼胡不歸,見他沒有其他舉動,方才問道:“既然你都能知道遼東的情況,想必你應該清楚遼東為何破敗了,且說說看。”
胡不歸有心不想說此事,但剛答應了,就反悔也不符合他心中的信義。想了想,說道:“扶余、婁挹、高句麗俱是遊牧民族,朝廷強盛時,便相互攻伐,奪取人口、物資,朝廷暫時無力時,便南下侵擾。”
“不要說廢話,這些三歲小兒都知道。你知道某問的是什麼?”公孫度皺眉不悅道。
胡不歸一頓,面上閃過一絲難堪,既是對自己,也是對公孫度,但還是再次說道:“老朽覺得正是有這些異族的不安穩的生活,才能顯示出作為漢民的好,只要辛勤勞作就能吃飽飯,穿暖衣。”
“所以你就眼睜睜的看著遼東被掠奪?還是說這是你,或者你們特意選出來這樣做的?”公孫度很是憤怒,看著胡不歸的眼睛裡滿是殺意,“你將那幾位老僕派到遼東就是為了看著這些異族對我們的同胞下手?”
同胞什麼的,胡不歸不懂,也沒有心思去計較,心底只有對公孫度的肝顫。若說之前他還有信心公孫度所言只是虛言恫和,想要找出他的老僕基本不可能,但現在……他怕了,能知道他早就將老僕派到了遼東,要將其找出來也不會太難,畢竟時間太短,只要多方打探就行了。
“大人,不是老朽想要這樣,而是實在無力阻攔吶!”胡不歸只能實話實說。
公孫度卻不信,道:“哼,無力阻攔?不能阻攔,還不能讓人家逃命嗎?說到底是你們的私心在作怪!難道區區數萬異族,竟比十多萬同族重要嗎?”
胡不歸心底一顫,這個問題他也多次在心底問過自己,以前總是會告訴自己一時的犧牲是值得的,小不忍則亂大謀。然而,此時,公孫度的話讓胡不歸不禁自問道:“難道真的錯了嗎?”
胡不歸不禁回想起十多年前幾位老友紛紛離去時的情景,當時就有談到過這個問題,他的回答讓幾位老友與之割席絕交,至今都沒有任何聯絡。
公孫度看著胡不歸沉默的表情,心底一陣煩躁,嗆聲道:“曾經始皇為了統一國家,犧牲了無數人,你現在這樣做是在效仿始皇嗎?”
胡不歸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始皇,自然是嬴政了。但是始皇是他能比的嗎?始皇的功績不僅在於統一了各國,還在於穩定了周邊,驅除了無數威脅,包括北面的匈奴,南面的百越等族。最關鍵的一點是,態度,態度極為強硬!
而他,軟,軟得就像肆意流淌的溪水,遇到點阻礙就會繞路。對外族軟,還害得無數同族之人身死,這……
“老朽……老朽……”胡不歸只覺得胸口悶得很,像是被人輪著鐵錘砸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