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桀向來多疑,此時望著柳寄書,唇角微挑,笑意卻不達眼底:“所以,你是護主心切,才衝入了火場中?”
護主心切……
柳寄書咬了咬唇瓣,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厭惡。
德妃算她的什麼主?她買通上山要飯的小乞丐,讓其在正殿縱火,就是為了活活燒死德妃的。
出宮前,淑妃身邊的貼身宮女抱琴找到自己,嘴上說著什麼讓自己照顧好德妃,實際上,分明是要自己找個機會,將德妃引到險峻的山路上,讓德妃跌倒滑胎。
可光除去一個不成形的胎兒有什麼用?德妃如今就愛磋磨自己,要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流產,回宮後,自己還能活得下去嗎?
柳寄書想到自己在進德宮中遭遇的那些恥辱,心裡就是一陣又恨又怕。
她就是要把德妃燒死,然後踩著德妃的屍體上位。
柳寄書收斂乾淨自己眼裡的偏執與狠意,依舊是那副狼狽又卑微的模樣:“妾知道自己太過莽撞,只是一時情急……”
謝桀似笑非笑,打量了她兩眼,語氣意味不明:“是嗎?德妃處處為難欺侮你,你竟能以德報怨,也是難得。”
柳寄書眼皮子抖了抖,卻還是強撐著鎮定,深吸了一口氣:“妾不是為德妃娘娘。”
而是為陛下。
她沒有將後半句講出來,只是那雙含情的淚眼直直地望著謝桀,已經將其中未盡的愛意表現得淋漓盡致。
阿赫雅盯著柳寄書,眉頭漸漸蹙起,眼神凝重。
柳寄書若表現得強壓欣喜,或是驚疑不定,自己還能相信,柳寄書只是被捲進來的無辜人。
可柳寄書這樣冷靜地說話,直接踩著德妃爭寵……分明就是早有準備,在心裡打好了腹稿。
阿赫雅看向謝桀,在他眼裡看到了殺意。
柳寄書太小看謝桀了,這樣輕飄飄的兩句話,根本不足以取信於這個多疑的皇帝。
但謝桀也沒有在此時發難,只是望著濃煙滾滾的正殿,輕輕搓著指腹。
隆恩寺香火旺盛,後院中放了數十口水缸,就是為了走水時方便滅火的,此時恰好派上用場。
又有悍不畏死的金吾衛衝入火場,很快,火勢便得到了控制。
德妃被人帶出來時,已經昏迷了過去,等候已久的太醫立即圍了上去,分別為她把脈,臉上的神情漸漸凝滯,面面相覷,吶吶不敢言語。
柳寄書原本已經繃緊了身體,看他們這樣惶然的模樣,又鬆了一口氣。
看來孩子是沒了。
她心裡笑得扭曲,沒了就好。
德妃那樣囂張跋扈的人,憑什麼靠著一個孩子,就能母憑子貴,過得如此風光?
“陛下……”幾個太醫湊在一塊兒商議,最後還是太醫令說了話,“德妃娘娘脈象有些亂,是受驚過度的表現,但龍胎穩健,沒有任何異常。”
德妃的喜脈本就是用偏方偽裝出來的,自然不會像真的那樣,說掉就掉。
可這事,太醫們不知道,柳寄書更不知道。
柳寄書猛地抬起頭,尖銳地質問:“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