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上策,對你最是有利,亦可說是最大限度的漁翁得利。 ..”莊淵道:“只不過等到他們爭鬥之後,燕國必定是烽煙四起,十分混亂,你領兵東返,固然無人是你的敵手,但是……要將燕國的爛攤子收拾下來,恐怕要耗費不少時間和精力,如此一來,對慶國的攻略或許就要推遲幾年之久!”
韓漠微微點頭。
“至於另一策,便是現在就抽調兵力東返,響應曹秀,齊進燕京。”莊淵慢條斯理道:“宜春兵既然是你的人,那麼只要你響應曹秀,宜春、渤州加上你手中的兵力,將會是一支龐大的軍團,其聲勢定然是蓋過韓玄道。而那個時候,本來想跟隨韓玄道的豪族,見到如此形勢,必將倒向你這一邊……你若真的與曹秀聯手,最終必能擊敗韓玄道,燕京城也終會落進你手。”頓了頓,搖頭道:“等到收復燕京,你便是居功至偉,而且手掌兵權,亦無人可與你相抗。而韓玄道一旦兵敗身死,那麼你將是韓氏一族的支柱,韓氏一族必將盡歸你旗下,你可登位極人臣之位!”
韓漠聽莊淵這兩番話,卻並無興奮之色,反倒是微微皺起眉頭來。
“不過這一策一旦使用,你日後便有束縛在身。”莊淵輕嘆道:“你與曹秀聯手,自然是要打出剿滅權臣維護皇族的旗號,日後若是事成,你卻必然受制其中,一旦他朝想取曹氏而自立,便有違先言,受世人唾罵……所以如何抉擇,全憑你個人之念。男子漢大丈夫,英雄一世,自當稱王稱霸,自不可受制於人……!”
韓漠苦笑道:“師傅,憑心而論,你這兩策都是上上之策,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此兩策之中,都沒有考慮到我的家人。”韓漠嘆道:“無論哪一策,最終都要與韓玄道生死一決,而我的家人俱在他手,當初蘇氏一族在京中叛亂,囚禁世家官員,我暗中派出暗黑吏員營救,最後一舉成功,此事我沒有忘記,韓玄道也是絕不會忘記的。他既知有此可能,就絕不會讓我的第二次營救得逞,所以暗中營救這一途恐怕是萬不能行。韓玄道能夠害死我二伯,一旦走投無路,定會對我的家人動手……!”說到這裡,韓漠臉上一片黯然之色。
蕭靈芷理解韓漠現在的心情,亦知道韓漠若是暫不起兵,他的家人或能平安,可是一旦與韓玄道正面為敵,生死對決,那麼韓漠的家人必將陷入危難之中。
她小手兒拉著韓漠的手,柔聲道:“韓郎,你不要太擔心,伯父……他們不會有事的!”她與韓漠有夫妻之實,但是名分未定,也不知如何稱呼韓漠父母,只能以“伯父”暫稱。
感覺到蕭靈芷柔膩的小手握著自己兩根手指,韓漠黯然情緒稍稍緩解,笑了一笑,不過還是十分的勉強。
莊淵卻微微皺起眉頭來,隨即嘆道:“如此說來,你還是準備回京救人?”
韓漠微微頷首:“不得不為!”
“漠兒,為師說一句無情之語,你若願意聽,便放在心中,若不願意聽,就當為師沒有說過!”莊淵神色凝重道:“自古以來,王圖霸業者,非但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膽識和才幹,亦要經受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難……天降大任於斯人者,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腹其身……然則就算如此,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圖王霸業者,有時候甚至要……拋卻親情!”
韓漠的身體一震,便是蕭靈芷也是嬌軀微顫。
“楚漢相爭之時,倒有一故事流傳至今,不知你是否想聽一聽?”莊淵十分平靜問道。
韓漠恭敬道:“還請師傅賜教!”
“楚漢相爭,霸王與沛公交鋒數度,僵持不下,其間霸王在一次大戰之中,擒得沛公家人,更是將太公綁至陣前,架起油鍋,欲將其烹而食之!”莊淵凝視韓漠,淡淡問道:“若你便是當時的沛公,欲如何處之?”
韓漠嘆了口氣,並不言語。
這個故事,他自然是知道的,霸王項羽欲用劉邦家人威脅劉邦,甚至要將劉邦之父烹而食之,但是在那種時候,劉邦卻玩起了近乎無賴的手段。
莊淵道:“沛公聲言,他們當初結為過兄弟,所以沛公之父便是霸王之父,霸王欲烹父,若是烹熟,兄弟分而食之!”
蕭靈芷博覽群,精通古今,對此事自然也是十分熟悉,柳眉蹙起:“劉邦無情無義,市井無賴……!”
莊淵不等她說完,已經沉聲道:“但是他卻最終擊敗了霸王,打下了延綿幾百年的漢家江山……其劉氏一族,也因此而貴極天下!”
屋內頓時一陣寂靜,悄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