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信躬著身子,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送出穆信,韓隱很快便迴轉過來,為韓玄道沏了一杯熱茶,輕聲道:“老爺,天快亮了,明日還有諸多公務,你亦有兩夜不曾歇息,還是小憩片刻吧。”
韓玄道微微點頭,隨即沉默一陣,終於問道:“隱伯,你覺得……小五這個時候會到哪裡去?”
韓隱神情肅然,想了想,才道:“老爺,老奴覺著老爺方才說的或有可能。五少爺只怕是早就察覺有人跟蹤,所以故意將他們甩開。此刻或許就在城外,很快便會入城……!”
韓玄道微微點頭,道:“倒是有可能。”頓了頓,道:“你派人暗中看著三老爺那邊,小五回來,立刻報我!”
韓隱眼角跳了跳,但還是恭敬道:“老奴明白。”
……
韓玄道自然不知道,韓漠此刻早已經繞到了莊淵所在的那個小村子,跟隨他回京的護衛另有安排,只有蕭靈芷隨他來到了莊淵的住所。
依然是那間不起眼的屋子,莊淵坐在輪椅之上,蕭靈芷和韓漠一左一右坐在他的對面,而一直服shi在莊淵身邊的施連雲為韓漠二人上茶之後,便即退出屋內,在門外戒備。
莊淵的氣se看起來不錯,小村子裡安寧的生活,顯然讓他過得很是愜意舒暢。
他微眯著眼睛,似乎在沉思什麼,屋內顯得極是安靜。
許久之後,莊淵才緩緩道:“京中的事情,為師從連雲口中,也是略知一二,亦是覺著古怪。今夜聽你這番言語,看來你們那位有著雄心壯志的皇帝,已經……hun歸天外了!”
韓漠心中雖然有預感,但是莊淵此言一出,他還是禁不住身體一震,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籠上心頭。
“他……真的死了嗎?”韓漠喃喃自語。
莊淵道:“死訊沒有傳出來,自然是秘不發喪……能夠將此事隱瞞住,你那位大伯看來已經控制住了內宮……只怕你那位皇后堂姐也已經卷入其中!”
蕭靈芷瞥了韓漠一眼,見韓漠神se古怪,想伸手去握住他手,可是此時莊淵在場,她自然不好意思,向莊淵問道:“師傅,這……有沒有可能是皇族故布i陣?”
莊淵搖頭笑道:“此前對於燕國朝局,為師也是頗有些模糊,並不能看得分明。但是今夜一番話,為師卻是肯定,這所發生的一切,皇族處處受損,如果這是皇族佈下的i陣,那麼你們的皇帝也未免太過愚蠢,未傷敵一分,卻自損八分,哪有這樣的佈局?”
韓漠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片刻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睛,道:“師傅,難道我的家族……真的走上了這一條路?”
莊淵搖搖頭,很為淡定地道:“至少目前為止,並非你整個家族走上了這條路……至少你還沒有踏上這條路。”頓了頓,輕聲道:“你直到今日都未能明白其中的詳情,韓玄道自然是由諸多事情在瞞著你……!”說到這裡,莊淵似乎覺得這種關乎韓氏家族內部的事情並不適合由他來敘說太深,所以瞧向蕭靈芷,笑道:“丫頭,為師要飲酒!”
蕭靈芷急忙起身,拿過旁邊的酒袋子,喂著莊淵飲酒。
一時間,除了莊淵飲酒發出的輕微砸吧聲,室內又是一片寧靜。
見到韓漠神情很是古怪,莊淵輕嘆道:“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熙熙攘攘,皆為利趨。燕國今日之勢,那是自立國之時便已經註定,除非皇族能將你們世家一一剷除,否則你們燕國皇族總會有今日一幕。燕國朝局,看似穩了近百年,實際上無一日不是風雲jiang,這兩年世家落馬,朝局大變,不過是勢之所趨而已……皇族與世家這百年來,玩的本就是你死我活的遊戲,如今看來,這場遊戲……已經漸至尾聲了!”
蕭靈芷幽幽嘆道:“師傅說的是,一來是勢之所趨,二來……亦是人心求利。身在朝堂,人人渴求的便是權勢二字,若是有機會得到更大的權勢,又有誰禁得住youhuo?”
“不錯。”莊淵平靜道:“世家平衡被破,自然就有世家從中冒出頭來,為師很早就琢磨過,在宜春八卦困之中,亦曾對你們提過,燕國平衡之勢一旦被打破,能夠從中出頭成就霸業的,唯有三家。”
韓漠倒也記得莊淵曾經的論斷,道:“蕭、韓、蘇!”
“正是。”莊淵緩緩道:“蕭家有蕭懷玉,掌控兵權,蘇家有最廣的官場人脈,而你們韓家則有其他家族無法比擬的地理優勢和民心……蕭懷玉但有異心,燕國必定是蕭家的囊中之物,只是此人卻倒是罕有的忠義之士,並無野心。”頓了頓,凝視著韓漠道:“只是為師如今卻覺得,真正要比起心思深遠,沒有任何一家比得上你們韓家……為師曾經還覺得,這三家都有可能在燕國稱霸,如今想來,為師還是小看了你們韓家,你們韓家能有今日至巔峰輝煌,或許……三五年前、十年前便已經註定了!”他微微一頓,才一字一句道:“能夠聯接北慶南風,瞞過天下人的眼睛,織成一道大天羅,韓家……果然不簡單!”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