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玄道十分恭敬地跪伏在皇帝身後幾步遠,沒有抬頭,只是恭敬道:“聖上乃是天之子,天子萬歲,古今同理!”
皇帝緩緩轉過身,淡淡一笑,抬手道:“今夜,御花園沒有第三個人,你和朕不以君臣而論,只以棋友相處,如何?”
韓玄道平靜道:“聖上旨意,臣敢不奉命?”
“平身吧!”皇帝不多言,揹負雙手,緩步走向那座小亭,進了亭內,在椅子上坐下,指著對面的椅子向跟著自己過來的韓玄道笑道:“韓愛卿,坐吧。 ..”
韓玄道躬身謝過,在皇帝對面坐了下來。
“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之時,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皇帝含笑道:“朕那時還是淳仁王,一日出宮在城中散心,路過一家棋館,那家棋館的館主打出一面旗子,說什麼打遍天下無敵手,口氣猖狂的緊。那日棋館前聚集了上百人,雖說那棋館館主口氣猖狂,但是也確實頗有本事,至少在朕眼皮子底下,竟然有數位棋道高手被殺的丟盔棄甲,狼狽而出!”
韓玄道也顯出一絲笑意,道:“聖上,民間奇人異士眾多,不乏各門道高手。”
皇帝點頭道:“不錯。只是我大燕京城,若是任由一名棋者放此狂語,終究是難堪一些。當日朕就想上去與他比試一番,但是朕尚未出手,你卻率先從人群中出現,朕記得那時你還是個年輕氣盛的世家公子,滿腔血性!”
韓玄道嘆道:“臣那時候也是一時衝動而已。”
“但是你卻贏下了那盤棋。”皇帝笑道:“朕親眼看著你們對弈那局棋,韓愛卿落子謹慎,步步為營,防守之時如同鐵桶,但是出手之間,卻又是犀利無情,後發制人。特別是有幾顆棋子,一開始落子之時,不少人都還以為是廢棋,等到最後才知道,那幾顆棋子卻是韓愛卿苦心積慮埋下,事關整局棋的輸贏。朕當日看完那局棋,心中好生欽佩,只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與韓愛卿對弈一局,感受棋盤上的風雲變幻!”輕嘆道:“只是這幾十年來,你我君臣相處,竟是沒有在棋盤上對弈的機會,今日朕卻是放掉一切,專心召愛卿入宮,共謀一局!”
韓玄道拱手道:“臣棋道實乃尋常,只是當日那位館主見臣開局之時落子小心,便生出了輕視之心而已,否則臣也未必能贏下那一局!”
皇帝點頭道:“這話倒是有些道理。韓愛卿開局低調,落子小心,竟有禮讓之意,示敵以弱,也由不得那位館主不生出輕視之心。只是那位館主雖然棋術精湛,但是棋風太過狂傲,也太過逼人,一開始在氣勢上看似大佔上風,但是實際上卻不如韓愛卿步步為營,一點一點地開啟棋面。”
“聖上謬讚了。”韓玄道平靜道。
皇帝撫須道:“韓愛卿不必謙虛了。”從棋盒裡念出一白子,微笑道:“韓愛卿善於後發制人,這局棋,便由朕來開局如何?”
韓玄道拱手道:“臣請聖上開局!”
……
……
每當午夜之時,宮裡的貴人們歇下之後,宮裡就會有一群最卑賤的奴僕做著一件最卑賤的事情。
宮中貴人和奴僕們加起來上千,每日裡自然會少不得許許多多的出恭之物,而各宮的馬桶最後都會彙集到一處,由宮中最卑賤的太監們在夜深人靜之時運出宮去。
三輛馬車從皇宮西邊的小宮門出宮,等到守門的御林軍士兵捂著鼻子將三輛馬車放出去之後,十多名用黑巾圍著鼻子的太監立刻圍著馬車往西邊直行過去。
順著每天都要經過的那條街,熟悉無比地拐進了一條小巷子之中,在小巷子的深處,事先早已經安排好的幾名太監從陰暗處鑽出來,代替著從車隊中隱匿進入黑暗的幾名太監成為車隊的一份子,從這條昏暗的小巷子穿過,沒有任何異常地繼續往他們的目的地而去。
從車隊撤下的幾名太監則是隱匿在昏暗的陰影之中,盯著漸漸遠去的車隊,很快他們就看見,幾道幽靈般的身影遠遠跟在車隊後面,監視著車隊的一舉一動。
隱匿在陰影處的易空霆嘴角泛起冷笑。
正如皇帝所料,皇宮出來的人,竟然真的被盯上,特別是這類深夜而出的宮裡人,更是成為堅實的對像。
等到那幫人遠去,已經以最快速度換上夜行衣的易空霆等人從小巷子裡鑽出來,確定街道上並無其他人,便即放開速度,迅速往燕京城西門靠去。
易空霆這樣的皇帝親信若是從宮中光明正大出來,必定是會成為監視的重點,而且一旦被人盯上,他是決計離不開燕京城。
所以白日裡他不能出宮,卻可以派親信太監混跡出宮,安排某些事情。
皇宮之中,每日裡自然都少不了進進出出的人,安排一些不起眼的太監去做一些不起眼的事情,雖然還需要小心,但卻並非不能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