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帝立刻點頭道:“是啊是啊。燕國使臣,你們是諸侯小國,這裡是朕的朝堂,你們必須要拜朕,否則便是瞧不起我大慶!”
在前拜伏的雲滄瀾終於拱手道:“聖上,燕國使臣此番前來,乃是為兩國盟好,是送燕國公主來成親。我大慶身為主人,該當以禮待之!”
慶帝沉吟了一下,頷首道:“雲愛卿所言有禮。燕國使臣是來為兩國盟好,不能無禮,否則有失我上國氣度……嗯嗯,就不要拜了!”
錢中丞還要再說什麼,雲滄瀾目光如電,已經直視過去,冷笑道:“錢大人,前方兵危,我大慶與燕國結盟好,便是互惠兩國。你在此雞蛋裡挑骨頭,蓄意挑撥兩國友好,究竟想要做什麼?”
那錢中丞看了雲滄瀾一眼,似乎對雲滄瀾還是很為忌憚,欲言又止,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朝中很是寂靜,曹殷回頭看了宋世清一眼,宋世清會意,上前兩步,從袖中取出國書,這是使臣入朝必要的程式,身為禮部侍郎,宋世清自然擔起宣讀國書的責任。
宋世清開啟國書,他中氣十足,鏗鏘的聲音很快就在寬闊的慶殿上響起。
各國覲見的國書內容,幾乎都是按照程式來走,無非是高喊兩國情誼永固,世代兄弟,互相協助,這些內容冠冕堂皇,無論是讀者還是聞著,心中都是不以為然,但是卻又必須在這樣的場合念出來。
韓漠只是淡淡笑著,他心中有時候覺得世間的事情真是很奇妙,這些優美和諧的詞彙,堆砌而成的,卻是虛偽到極致的語句,雙方心中都不相信,卻又要在面上做出一番和平的姿態。
無論是國書的內容,還是人的表情,在這一刻達到虛偽的極致。
……
韓漠先是往龍座上看那位慶帝,從宋世清開始宣讀國書開始,這位皇帝就閉上眼睛,似乎是在凝神細聽,表現的氣定神閒,波瀾不驚。
這幅樣子,與方才那種優柔寡斷的性情大是不同。
一時之間,韓漠還真是看不清這位皇帝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或明或暗地,韓漠聽過不少這位皇帝的故事,好色如命,窮極奢華,而且非常害怕自己的老婆慶後,屬於極度的耳根軟,按照評論的標準,乃是一位大大的昏君。
國書冗長,韓漠忽然感覺身上有一些不舒服,他只覺得朝堂兩列,似乎有不少目光正往自己的身上看。如此眾多的目光聚集在某一處,自然是讓韓漠渾身有些不自在。
其實韓漠倒不知道,那夜在國舅府的一首《明月幾時有》,不知因何途徑,已經傳遍開去,甚至已經有音律高手為這首詞譜了曲子,成為孔雀湖各大畫舫中傳唱最多的曲子,也是這兩日最受歡迎的曲目。
慶國文壇興盛,稍有佳作,必定會迅速傳遍開去。
而且一些人甚至隱隱知道,這首《明月幾時有》的原詞,似乎是出自燕國使團的一位副使。
這朝中百官俱都是訊息靈通之輩,自然知道這首《明月幾時有》的火爆情況,所以對於這首詞的原創者,也都存了好奇之心。
當夜雖然有不少官員參加宴會,但也只是極小的一部分,朝中還是有不少人對這位慶國副使很感興趣。
所以眾人的目光都是情不自禁地在韓漠的身上打量,見到詞的原創者竟然是一位清秀的年輕人,心胸稍微開闊一些的,倒是心中存了幾分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的心思,那些肚量小的,頓時便是生出極大的懷疑之心,只覺得如此年輕的使臣,怎麼可能作出那等意境空靈大氣的《明月幾時有》來?
就在慶國朝臣們對韓漠在心中或褒或貶之時,韓漠也沒有閒著,他正襟而立,但是眼角的餘光,卻是在殿上搜尋著某些傳說中的人物,例如慶國聖將商鍾離,例如那個已經沒有多大權勢卻還有些威望的慶國老丞相,至於那個風華絕代的一代慶後,朝堂之上自然是見不到的。
文臣最前列,韓漠看到了一位身著紫袍的老者,佝僂著身體,由於站在最前列,面朝龍壇,一時間還看不清他的樣容,但是韓漠心中清楚,有資格站在那個位置,比之國舅魯尚德還要靠前的,只能是那位老丞相,也就是被燒死的慶國前皇后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