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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先是一陣沉寂,片刻之後,皇帝才輕輕咳嗽一聲,執禮太監立刻道:“有本上奏,無本退朝!”
話聲剛落,立刻出來一人跪下道:“微臣御史臺侍御史張慎有本要奏!”他抬頭看了皇帝一眼,才繼續道:“微臣彈劾太僕寺典廄署令蘇洵,以權謀私,自燕京馬場私自調撥十三匹良駒以為自己所用。我燕國最為稀缺便是馬匹,如今西北大營軍馬補給不足,蘇洵不以國事為重,不為聖上分憂,反而以權謀私,私動國馬,還請聖上明察!”
韓漠這是第一次入朝,還不知道朝堂上的套路,不過看到朝議第一件事兒就是彈劾同僚,並非正兒八經的國事,以點介面,心中頓時明白,朝議的主旋律恐怕歷來就是這般互相打擊了。
張慎說完,從袖子裡掏出幾樣東西,舉過頭頂,道:“這是罪證以及證人證詞,請聖上過目!”
皇帝擺擺手,道:“不必了。”向一名官員道:“胡學之,你身為太僕寺卿,這蘇洵私動國馬,你可知曉?”
太僕寺卿胡學之是胡氏家族的人,那是與蕭家一派,而蘇洵是蘇家的人,他自然是落井下石,立刻出班跪倒:“回聖上,蘇洵卻有不軌之舉,微臣亦是多次告誡太僕寺大小官員,要盡心為國辦事,效忠聖上。這蘇洵有罪,微臣近日亦是搜尋證據,欲向聖上稟明,不想御史臺張大人卻率先查知此事,臣實在有愧,還請聖上降罪!”
“這事兒既然是真的,回頭將蘇洵交給大理寺。”皇帝看起來很疲倦,淡淡道。
此時卻又有一官員出列跪倒:“微臣工部侍郎蘇達啟奏聖上,侍御史張慎所奏不實,有徇私報復之嫌,實該治罪。”
張慎回頭怒道:“蘇大人,你這話從何說起?”
蘇達看也不看他,大聲道:“聖上,蘇洵自太僕寺調出十三匹國馬屬實,但卻並非私用,而是我工部所調。”
“工部所調?”胡學之作出疑惑之色:“你工部調我太僕寺馬匹,我身為太僕寺卿,為何不知道?你工部調我馬匹,又是所為何事?”
蘇達淡淡道:“胡大人那幾日好像不在衙門裡吧?胡大人日理萬機,想來那幾日是另有他事,我工部差人前往太僕寺籤調撥文書,胡大人卻是沒有蹤跡,所以找上了典廄署,好在典廄署令是有權調撥三十匹以下駿馬的資格,所以蘇署令簽下調撥令,調出十三匹駿馬交給我工部使用,至於以權謀私,微臣實不知從何而出?”
胡學之臉色變了變,蘇達這話連守帶攻,可說是相當厲害的,一來是要替蘇洵解圍,而來卻是直指胡學之身在其位不謀其事,在辦差之時卻無蹤跡,這屬於怠職之罪。
剛剛就任工部尚書的蕭懷金冷笑一聲,向蘇達問道:“蘇大人,我是工部尚書,卻如何也不知道工部調撥了馬匹?”
蕭懷金是蘇達的頂頭上司,可是蘇達顯然對這個上司並沒有多大的畏懼之心,只是淡淡道:“蕭大人剛剛上任,很多事情還不知道。至於調撥馬匹,那是為了修繕西角樓。西角樓年久失修,有些破損,有失威儀,所以要重新修繕,只因要運輸材料,所以調撥了十三匹駿馬,那是為了儘早完工。”頓了頓,繼續道:“下官身為工部侍郎,是有權力向太僕寺調集馬匹的,蕭大人一直未曾去過西角樓,所以不知道西角樓正在修繕。”
蕭懷金“哦”了一聲,冷冷道:“原來在修繕角樓?這麼大的事兒,蘇大人倒是從未報我。”
蘇達立刻道:“本是要報蕭大人的,不過是前日才確定下來,昨兒個才調來馬匹,尚未開始動工。本想今日呈報大人,只是想不到張大人今日早朝便杜撰罪責,誣陷蘇署令,張大人所說的那些證據,卻不知是從何而來?”
張慎臉色變了變。
他手裡的這些證據,當然不是他自己搜尋出來,物證自然是太僕寺內部人員找到的簽署令副本,至於人證,在燕京城,無論什麼事情都是不缺人證的。
皇帝靜靜地坐在龍座上,冷冷地看著堂上的爭論,而大多數官員也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並不理會。
這是蕭蘇兩派常見的對峙,其他家族和官員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自然是不會輕易出來的。
韓漠站在後面,只是當做看一場戲,順便了解一下朝堂的規矩。
“此事交由大理寺調查清楚。”皇帝淡淡道:“得出結果,交由內閣處置。”
接下來,又有大臣出來彈劾政敵,政敵自然也是做好準備回擊,雙方主要是攻擊敵人中下層官員,在朝堂上互相爭吵的也是那些普通官員,各大世家的主要人物並沒有參與進去,都只是冷眼旁觀。
朝堂內陰謀迭出,此起彼伏,敵對各方互出殺招,而每一個人也都要仔細留神,因為殺招說不定什麼時候都要降到自己的頭上。
家族的爭鬥,派系的傾軋,同盟的維護,就像一幕幕精彩地小電影出現在韓漠的眼前。
自始至終,韓漠看到的都是你來我往的揭彈劾,卻聽不到有人上去商討民生社稷,每一個人都在爭取著自己以及身後家族派系的利益,狠狠地打擊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