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這邊,關略幾口便把那根菸抽完了,蘇訣的電話更是讓他心煩意燥,伸手再到桌上去撈煙盒,卻發現盒子裡已經空了,裡面一根也沒剩下。
雅岜臨近傍晚的時候又去了一趟關宅。
關略已經下樓了。披了件外套坐在院子裡,頭頂是蔥鬱的樹冠,他就坐在樹蔭之下,夕陽餘暉星星點點地照在他肅冷的側臉上。
他全然沒發現雅岜進了院子,雙腿懶散地曲著,悶頭手裡好像正在撕著什麼東西。
而寧伯就站在他旁邊。手裡端著廚房那邊剛送過來的粥和點心。
“九少爺,您好歹吃一點吧。”
“不用了,我不餓。”
“怎麼可能不餓,中午也沒見您吃什麼東西,光抽菸又不頂飽,還是吃一點吧。”寧伯將熱騰騰的粥放到桌子上。
關略卻看都沒看一眼,手裡撕東西的動作沒停。
寧伯也清楚他的脾氣,搖頭嘆了一聲,回身卻剛好看到雅岜站在院門口。
“勸勸你九哥。好歹讓他吃點東西墊飢。”寧伯錯身而過時在雅岜耳邊嘀咕了一聲,雅岜應著點頭走過去。
院子裡的人身影瀟寒,側臉可見眼窩陷下去,從沈春光“失蹤”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四十八個小時。
能找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依舊查無音訊,這個男人也幾乎一直沒闔過眼,她在某個地方受煎熬,他也在這裡陪她一起熬。
“九哥…”
關略似乎輕輕應了一聲,之後就再也沒下文了。
雅岜這才看清他手裡在撕的東西,一個捏扁的舊煙盒,外皮塑膠膜已經被他撕乾淨了,他將裡面的銀色錫紙抽出來,一點點折成細細的長條。這些動作在雅岜眼裡便是無趣之時隨手玩弄的小把戲,可關略此時卻折得異常認真。臉上表情全無。滿眼都是沉默和靜穆。
這也是雅岜最服關略的一點,即外面就算天塌地陷,也很難從他臉上找到一絲慌亂之情。
道上人都說關九那顆心被他藏在十八層地獄裡,藏得太深,一般道行的人根本看不清。
雅岜也深有體會,畢竟在他身邊跟了這麼多年。
樹蔭之下的男人一直沒說話,手裡摺疊的動作連貫。
雅岜也看不出他在折什麼,只是等了一會兒等不到動靜,他才緩步靠近,又看了眼旁邊桌上的粥,還在騰騰往上燻著熱氣。圍樂農技。
“九哥。”雅岜輕喊一聲,“您叫我傍晚過來,是有什麼事?”
關略手裡摺疊的動作似乎頓了頓,但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又繼續下去,嘴裡卻淡淡言:“發帖子下去,晚上八點,將軍府議事。”
雅岜直接愣在那裡。
每年九戎臺年尾年中兩次聚宴,各地主事會齊集雲凌,但突然集中議事的先例卻很少,實在是因為九戎臺表面祥和,內裡卻明爭暗鬥得厲害,各地主事都有自己的小勢力和小算盤,暗湧之流頻發,加之九戎臺支系龐大,一次聚會浩浩蕩蕩數十桌人,加上各地主事帶來的親信手下,數百輛車幾乎能把將軍府周圍的路都堵死,所以如此“排場”太大,每次都弄得上頭“相關部門”草木皆兵,因此這樣的聚會能免則免。
可現在關略卻突然要召集議事。
雅岜喘口氣,有些為難:“九哥,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這會兒都已經快五點了,雲凌本地的人還好,外地的恐怕怎麼趕都趕不回來了吧。”
關略依舊低頭在折著手裡的錫紙,半餉,聽到他涼涼的聲音:“外地的就不必了,雲凌本地的就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