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的全名不是陸言,是陸言安;言安言安,故交言安。也不是什麼正式的名字,就是在又一個朋友瘋掉後改的。”
陸言笑容淺淺的趴在桌子上,兩隻手交叉著,腦袋枕著胳膊,眼神裡卻沒有焦距。她突然改變了動作,挪動腦袋,側歪在一側胳膊上,另一隻手緩緩伸出,手背翻過來,胳膊肘朝上,露出手腕靜脈處一道一道張牙舞爪的蜈蚣一樣的疤痕,歪歪扭扭,觸目驚心。
“好看嗎?是不是覺得我是變態?”陸言以一種近乎痴迷的眼光注視著,不停地撫摸著手腕上的疤痕,“咯咯”輕笑起來,第一次在他們面前露出瘋癲又疲倦的神色。
周時憶沉默著,下意識從桌子上煙盒拿出一支菸,無意間對視上陸言的眼神,裡面的瘋狂與貪婪不停席捲著他,一雙眼睛漲得血紅。
周時憶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哆嗦著又把煙放了回去,不知所措的看向她,卻又畏縮著立刻收回了眼神,想要逃避卻又找不到逃避的地方。
呵,陸言眼中的神色並沒有變化,一雙眼睛卻變了形狀,彎成殘月的形狀,舔舔嘴唇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容,眼眸中黑黑的瞳孔突兀著,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慄。
原來世界上除了家人之外,或者說除了至親至愛的人之外,所有人對你的好,都是有條件和有限度的,都只是外人。
其實,連至親對你的好,也是有條件的。
陸言止不住微笑著,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中滾下來,她直起身一隻手撐住腦袋卻不停地搖晃著,從臉龐甩落的淚珠飛散向四周,落在桌面上,暈染出大朵大朵的花來。
“周時憶,你還記得,前幾個月陪你們那個客戶去彌補過失,在山村裡,劣質環境下的條件下,在你們都受不了那個血肉外翻,模糊不清的場景下,為什麼我能面不改色的走上去,幫他處理好嗎?”
陸言回憶起往事,依然保持著微笑,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這次她也不再看向周時憶,而是呆呆的,目光空洞無意識緊握著手腕。
她的救世主走了,那個人走了,真的走了,此後沒有回過來過,也再也不會回來了。
周時憶默不作聲,只是覺得陸言即使不看他,也讓他壓的喘不過氣來。而好好的一個普通人,又不是多親近的關係,誰願意讓你壓的喘不過氣來,接受你莫名給予的恐慌感。
“陸言,”周時憶有意無意壓低嗓音,降低語調後輕輕喚了一聲。
“疼,洛洛,疼。”陸言腦子裡一片昏昏沉沉,她吃力的接受辨認著周邊的情況,朦朦朧朧聽見這一聲呼喚,產生了錯覺,下意識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人身邊,那個人還在,還在給她一處庇佑和懷抱。
陸言糯糯的叫出聲,下意識張開雙手,腦袋蹭了蹭面前的空氣,猛然撲了個空,一下子清醒,警惕防備又滿懷怨恨的看向周時憶。
她渾身神經緊繃著,身體微微彎起,如同一隻受傷奔逃的小獸一般,緊緊防備著周圍的環境和一切。
“你怎麼,怎麼可能知道他的事情?你們又怎麼可能學了他來?”陸言半晌抬起頭,目光看向一處卻逐漸柔和下來了,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衣服,極其不自然的不斷拉扯著衣角,思緒飄忽不定,眼前出現疊影,恍然間依稀是舊時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