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勞倫斯的邀請,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弗朗切連忙欣喜地點頭答道:
“當然當然,和您這樣的尊貴閣下交談是我的榮幸。”
勞倫斯輕笑著對房間內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親自將門帶上,和弗朗切坐在陽臺的一張小圓桌兩側。
“哈呵呵,讓您見笑了。”弗朗切面容緊張地整了整身上的罩袍,略有些語無倫次道:
“實在是太久沒有像您這樣的大人物來到馬耳他了,平日和我打交道的都是些無賴水手、走私犯船長,還有城市裡的小偷地痞,我都要被這些瑣事逼瘋了,早知道這樣,我可是不會來到騎士團。”
勞倫斯默默地聽著,臉上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對於弗朗切這個美蒂奇家族的貴族後裔來說,瓦萊塔港這個規模人口還不到阿雅克肖一半的小城市自然是不能滿足他的需求。
“哦?聽你這麼說,你是最近才來到騎士團的?”勞倫斯注意到了弗朗切的抱怨,好奇地問道。
弗朗切點點頭,神情悵然地嘆了口氣:
“是的,閣下,我兩年前才從弗洛倫薩來到馬耳他。因為家中破產了,只能前來投奔我的叔父,就是剛才的那位埃爾文大團長。”
美蒂奇家族在弗洛倫薩的統治於1738年就結束了,這個從文藝復興時代就如日中天的義大利豪族最終也逃不過衰敗的命運,家族的許多旁支後代們沒有足夠的財產維繫奢侈的貴族生活,破產也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勞倫斯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確實一開始就看出弗朗切和其他幾位騎士團的高層在氣質上有不小的差別。
人的氣質畢竟是來源於舉手投足之間,很難進行模仿和偽裝,像是埃爾文大團長以及那位要和英國人死戰到底的壯漢,他們很明顯就是在修道院中成長的騎士,志慮單純,在面對勞倫斯的時候也顯得不卑不亢。
而弗朗切這個落魄貴族則是一見到勞倫斯就有些兩眼放光,談話間也都顯得受寵若驚。
也難怪弗朗切是騎士團高層中唯一一個上來就支援騎士團向路易十五尋求庇護的,他只在這裡待了兩年,想必對騎士團所謂的歷史和榮耀也都沒有什麼在意的。
看著仍然處於興奮之中的弗朗切,勞倫斯也漸漸有了個想法。
與其坐等著埃爾文大團長和其餘高層討論出一個不能為勞倫斯所操控的結果出來,倒不如主動出手,設局使埃爾文團長相信自己的說辭。
“咳咳.我確實能理解你的感受。”勞倫斯小聲嘆了口氣,很是同情地拍了拍弗朗切的肩膀說道:
“如果讓我守在這座荒涼貧瘠的海島過完下半生,我也一定會瘋掉的。”
“您說的太對了!”弗朗切一下子坐直身子,像是遇到了同道中人一般,欲哭無淚地抱怨道:
“待在這裡可真是遭罪!騎士團在全島都是禁酒的,底下的人還能偷摸著喝一些,我這樣的高層根本沒有一點機會!我聽說別的修道院都是可以自己釀酒的,在這裡連喝上一口都成了奢望;還有,這兒根本沒有檯球室和歌劇院,一點上得了檯面的娛樂都沒有,平日裡反而還要跟著那些修士一起清修,連肉都是幾天才能吃上一回,上帝吶,我就算有罪也不能這樣懲罰我啊。”
勞倫斯的表情透露出深以為然之色,隨即問道:
“不過你怎麼不離開騎士團呢?待在弗洛倫薩周圍當個小莊園主也比這樣好多了吧?”
弗朗切扭頭看向窗外無邊的大海,無奈地嘆了口氣,捂面搖頭道:
“唉,剛才也和您提到了,我早已經破產了,別說回去當個莊園主了,連我在弗洛倫薩的宅邸都被拿去抵債了,我要是回到義大利,那真是連乞丐都不如,得遭到多少白眼和非議吶。”
對於弗朗切這樣的落魄貴族來說,生活水平的下降倒是可以接受的,最令他們接受不了的,是破產之後來自親戚朋友的無止境的討論和非議,那樣的遭遇是任何一個有臉面的貴族都不能忍受的。
勞倫斯關切地問道:“也就是說,您要是攢夠了錢還是會想要回到弗洛倫薩去?”
“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弗朗切的表情中盡是苦澀,又是長嘆了口氣後說道:
“我怕是這輩子都攢不夠回去的錢了,在騎士團任職是沒有薪水的,我也想過從底下人那裡收取點好處,但很快就被我叔父發現了。唉,說了也不怕您笑話,我這個衛士長的財產,說不準還比不過一個老漁夫的私房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