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盧梭先生。”
勞倫斯順了順頭髮,微笑說道:
“簡單來說,保利先生辭去了科西嘉總督的職位,由我來接任,保利先生則是掛名科西嘉國家大將軍,去享受他的退休生活了。”
雖說勞倫斯個人並不在乎別人給自己扣上一頂謀權篡位的帽子,但是為了現任科西嘉政府的名譽和合法性,勞倫斯對外還是統一宣稱四月一日那天發生在阿雅克肖的只是一場和平換屆而已。
畢竟保利本人也已經在勞倫斯的施壓下接受了這個說辭,也十分配合地向科西嘉的民眾和軍隊證實了勞倫斯是自己的合法繼任者。
“原來是這樣嗎...”
盧梭聽罷神情稍微有些落寞,嘆了口氣道。
因為在盧梭眼裡,保利能稱得上是一位傑出優秀的領袖,不僅帶領科西嘉人推翻了熱那亞的高壓統治,同時也是少有的欣賞自己才華的統治者。
聽到這樣一位人物竟然已經從歐洲的政治舞臺上闇然落幕,盧梭也不禁感到心情有些複雜。
而且更令盧梭有些擔憂的是,自從他接到科西嘉大使委託自己制訂科西嘉憲法以來,他就將幾乎全部的心血投入到了這項工作之中。
如今制訂的工作還沒完成,沒想到科西嘉的政府卻已然換屆。
儘管已經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科西嘉統治者讀過自己的著作,但盧梭也不敢確定他對自己的制憲工作到底抱有怎樣的態度。
如果對方並不想讓自己完成這項未竟的事業,那麼盧梭知道,自己這些年來的心血可就完全變成一大堆廢紙了。
想到這裡,盧梭微微嘆了口氣,神情複雜地看著勞倫斯,決定先試探一下他的態度,於是旁敲側擊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我回到巴黎也沒有幾天時間,之前都待在英格蘭,住的地方訊息很是閉塞。不過...我想冒昧地問一下,您既然是科西嘉總督,為什麼會出現在巴黎?又怎麼兼任了法蘭西王室的職務?”
勞倫斯點點頭,對於盧梭這樣剛回到巴黎的人來說,看到一位兼著法國王室職務的科西嘉總督出現在巴黎的地牢,怎麼說也會感到十分怪異。
於是勞倫斯慢條斯理地向盧梭解釋了科西嘉將要放棄共和制並尊路易十五為國王的經過。
“這...”
盧梭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失態,他皺緊眉頭,使勁咬了咬嘴唇,而後吸了口涼氣說道:
“一個偉大的共和國將要復辟君主制...?恕我直言閣下,這聽上去有些不可理喻。科西嘉的人民流出了江河一般的鮮血才讓這個海島擁抱自由與獨立,您怎麼能讓他們轉頭就向一位素未謀面的國王俯首稱臣呢?”
“也恕我直言,盧梭先生。”
勞倫斯並不在意盧梭略有冒犯的發言,緩緩說道:
“我並不能做到像您一樣成為一名理想主義者,我的肩上還擔著全科西嘉人民的利益。如果我不這樣做,您現在在地圖上看到的科西嘉島就已經成為了熱那亞共和國或是撒丁王國的一個行省,當然更有可能是英國人的一個殖民地。”
說罷,勞倫斯又緊接著把自己和舒瓦瑟爾公爵的條約簡述給了盧梭,向他表示科西嘉的人民仍然有著高度自治權,並且國王的權力也會受到科西嘉憲法的約束。
“如果是這樣的話...”
盧梭恍然大悟地說道,眉宇之間也下意識地流露出一絲驚訝,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會錯了意。
他還以為勞倫斯將科西嘉的全部權柄都如數奉送給了法國人,但沒想到這位年輕的科西嘉總督竟然能夠在與法蘭西的談判中保留科西嘉的自治權與獨立存在。
同時,盧梭本身也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更不是什麼偏執的老頑固,他雖然推崇民主與共和,主張法蘭西應該成為一個主權在民的國家,但是對於君主專制他也並非是完全牴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