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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烏雲蔽月。他們三人坐在中庭,桌上一盞薄燈,三盞清茶。
方景良猶豫著不開口,雲昭啖了口茶:"雲朵,夜色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雲朵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又去看方景良。他溫和地笑,摸摸她的頭:"你去睡吧,我一會兒就回去。"
她起身兩步三回頭地走了。直到她繞出迴廊,消失在月門外,雲昭才開口問。
"你真的想參軍?"
"是。"
"沙場兇險,時時命懸一線。不悔?"
"不悔。"他堅定地看著雲昭,"我惜雲朵,與她白首相莊是我所願。然世道多變,民生多艱。我既有機會有能力做城牆一塊護城石,豈可龜縮不前,安居一隅。"
"你做州丞,同樣也是護城石。"雲昭淡淡地反駁他,他點頭表示贊同:"是,我在其位當謀其政,為民謀福祉,休養生息,教化開眾,當仁不讓。若現世安穩,我願做盡此綿薄之力。可城門四開,破如糠篩,旦夕之間世事難料。定四境安和,方有文治。"
"我知你的志向了。"
方景良神色一喜,急切地便要謝。雲昭朝他擺擺手:"你不必謝我,我既不會現在向陛下請旨調你入軍,也不會讓你做我的馬前卒。"
他擰著眉毛,清俊的臉上露出幾分疑惑。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若你答對,將來或許有機緣,能成你志願。"
方景良大約覺得雲昭在敷衍他,於是也敷衍地點點頭。
"蜀內亂,強鄰環伺。若你為主帥,如何行兵?"
他投來震驚的目光。雲昭輕笑:"不敢答了?"
方景良連忙搖頭,激動地搓搓手,站起來繞了兩圈,站到她面前說:"蜀地奇險,山高水惡,所以多年來強敵環伺而不衰。蜀與鄭北隔蒙山,與燕韓隔洛東山、順江,唯與吳有峽關古道,與楚有走馬古道。扼吳則制蜀。"
他倒是對地形很瞭解。雲昭挑眉,示意他繼續。方景良自信地挺起胸膛。
"蜀室衰微,蜀地狹小,地形複雜,民風強悍,易制不易治,宜以快打快,速戰速決。"
方景良坐了下來,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粗糙地畫起邊境圖,邊畫邊說:"若我為主帥,便遣一隊精兵,約百人,扮作貨郎走峽關古道毀其交通要道,迂迴走馬,長平關駐軍裡應外合。"
方景良說完抬頭,目光閃耀地看向雲昭。後者伸手一抹,拭去桌上的水跡,他愣了一下。
"文治武功,他日大才。"
他的想法與雲昭不謀而合。這是離京前她與皇帝商定的策略。
只是方景良雖熟讀兵書,亦有才謀,但畢竟沒有上過戰場他還少有經驗,戰略雖有成,但尚不周全。若給他機會,定是將帥之才。
雲昭滿意地彎起唇角,起身要走。方景良失態地站起來叫住她:"阿姐!"
雲昭回頭,神色溫平中帶著些笑意:"如你所說,世事多變。與其上下求索,不如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