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國師走後,王后神情才漸而肅重,命殿內宮俾皆退,方才開口。
“如此,你也可與我說說了。”
幕傾揚微勾了嘴角,想著這王后倒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不似外表般*肅穆,親善和藹。
她上前一步,又行了一禮,繼而面露愁容:“稟王上王后,民女生來不識幾個字,這人世間的深道理也不知幾個,且如今,被封為聖女,恐知大幸,也不敢出什麼差錯的。”
王上不覺大笑了幾聲,揮了揮衣袖:“你這丫頭好生無趣,說話便是說話,何須扯旁的,瞧你這嘴利索的,也不像未讀過書的人,許是在寡人跟前兒擺弄文墨呢!”
幕傾揚聽這兒話大驚,急忙跪地,被王后攔住。
“說吧,本宮倒想看看你能說出什麼理兒來。”
幕傾揚低頭,聲音微微打顫兒,卻在沒人瞧處兒輕抿了抿嘴角。
“東璃國物產富饒,兵力強壯,本是個祥國,子民安居樂業,好不快活,只因著這幾年戰亂四起,大興為大國,東璃國為小國,若與之相較,自是不能夠的,但守住自己的還是行的,何苦自亂了陣腳,弄得上下動盪,聖女本是東璃國之國本,如今卻成了生寂之物,倒弄得人心惶惶。”
王上王后為之一振,相視一眼,讓她繼續道。
幕傾揚也不急,又徐徐道來:“東璃國如今是內憂外患,白送的命不僅降不了天災,亦止不住人禍,我倒不是惜命,也不想說些為國為民的白話,說句死的,若王上王后要民女送了命去,我不送也得送,可是我既去了,也無用,豈不是多了後顧之憂,尊敬的王上王后,您們既給了民女聖女之尊位,襲了舊俗,我便有守護東璃國重任,望王上王后再行三思。”
幕傾揚恭敬附身,見上許久不見半言,恐覺不妙,心中思慮著餘下對策,一時不知何如。
卻不想,上頭王后忽而開言:“本宮見你牙尖嘴利的,以為你要說些什麼戳破了天去兒的理呢,原來是這些個不著邊際的偏理兒,虧得本宮遣了殿內的丫頭,國師也已離去,若叫有心人兒聽了去,本宮想留下你這張嘴,怕是也難了。”
幕傾揚心知王上王后心中都得這道理,卻依舊一批一批的往上白送人,惹得國內動盪,外人知東璃國已是不久立的,都不敢來,大興也因此對東璃國失了興趣,原是個沒見識的小國度,起先只因東璃國這幾年國力勝起,又因國土豐饒,才起了心思。
不過打了幾年仗,卻見他們自亂了陣腳,大興為大國,周邊小國亦繳稅納貢,安分守己的也就不必過於忌憚,邊疆匈奴之事亦是擺先兒的,所因此也就放下了東璃國。
只是若真因為混淆視聽,繞過大興的攻城之心,何苦白白送那麼多條性命?
幕傾揚不敢再多加妄言,只得跪地贖罪:“民女蠢心,斗膽進言,望王上王后見諒。”
王后見她聰覺異常,一時起了疑心,踱步下位,走至幕傾揚跟前兒,幕傾揚將頭按低了些。
王后從寬袖中伸出一指,輕輕勾起她的下顎,復而見她一番容貌,不覺驚住,方才坐至高位,未看清容顏,卻見輪廓,便也知是位靈動魅麗的主兒,卻不想竟長了這樣一番勾人心魄的容貌,嫵媚自成,細品處也道出謫仙的清冷氣質,不曾想這世間還有這樣的人物兒,竟生在了農舍之家,便是細想想,也不能夠的。
王后心中更是起了疑心,叫了宮婢,囑咐了她幾句,又將她送了回去。
王上王后換下華服,復後內室坐下,只留了幾個知心的宮婢近身伺候,二人皆是愁容滿面,胡亂說了幾句,便也交心似得翻起了方才的事。
“王后,此事或許過了些,國師這法子確實過激了些,亦無原由,弄得上下不安……”
“王上且別胡說了。”王后擋住他的話,眉頭緊鎖:“這法子是往長遠想了去的,豈能看眼前的是非,僅憑那丫頭胡言兩句,你便暈了頭了,她本是不明其中的厲害因果,與旁人一同思索也就罷了,只因嘴巧,能言了些,卻不想竟把你這個不識好歹的給帶了去,改日夜兒回來了,指不定怎麼拿話你了!”
王上直笑的搖頭,舉起茶盞方抿了幾口,才回道:“我如今是被你降住了,改明兒夜兒回來我必定先你一步在他面前參你一本,看你們這些人還敢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
二人說笑罷,王上既歇下,王后不忙,命人去查幕傾揚的底細,快馬送來,坐至殿內等訊息時,卻見殿外奴才唱起。
“夜殿下覲見!”
王后忙不迭的讓人傳了去,臉上露出少許真情欣喜之意,讓人傳了食果備下。
只見來人錦緞黑服,好不華貴,眼如黑曜,卻是生出一番帝王之氣,只是渾身散著凌傲冷氣,恐不可靠近。
“我當你是忘了母后了,果真不是親的,就不好親近,這麼些日子也沒見你來過,東璃國出來這麼些事,就派了支鬼令使在這裡守著,也沒見你花半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