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地東側起了一座巨大的青色石臺,乃是門內弟子試驗道符的場所,又稱‘元生符道臺’,據說聖符宗至寶‘元符’便是宗門初代祖師於此臺上創制。
石臺之後一溜白雪覆蓋的山石小路,平行數百步便到了一處巍峨挺拔的宮殿前。
此殿建於雪寶峰頂懸崖邊上,險峻至極卻又氣勢逼人,殿前高懸一塊金色牌匾,上面以硃紅色大字書了‘雪極殿’三字。
眾人跟進殿內,只見大殿中清一色的褐色木幾擺了數百張,每張木幾後置放了三兩蒲團。早有數名雜役弟子在各方木几上擺了數樣吃食差點,又將眾人一一引進安頓。
賀元極、錢百手、吳青寰三人跟著蘇鍛到了前排數十張青色木幾前就坐,待眾人悉數落座,蘇鍛上到正前方的一面螺旋型木臺,目視眾人道:“我大盛仙國數千年來存續至今,一向與鄰為睦,少有招惹是非。今北方仙國拜月出動修士及凡人軍隊佔據北地數域,實是視我仙國如無主之地,幾番苦苦相逼,我等已成退無可退之局。”
座下一名白袍修士出聲問道:“蘇宗主,我仙國數百年間一向與拜月仙國交好,如今拜月如此行作,不知是何緣故?我實有些想不通。”
蘇鍛沉聲一嘆道:“此事實是我聖符宗有錯在先,起因皆是內弟因為缺少管教招此大禍,說起來也是一樁私怨。也是因為如此,對於拜月仙國一些動作,我們起先都是一再忍讓。沒想拜月慶氏咄咄逼人,竟爾遞下國戰之書,其國內以拜月神教為首的各大仙門群起而動,已然屯於邊境之地。數日前,更是配合拜月凡人軍隊推進到了北地重鎮猊荒莊。”
賀元極道:“這卻是有些過分了,那拜月慶氏為了一己之私,竟然罔顧兩國世代交情,擅自發動國戰,置兩國生靈於水火之中,實是大大的不義。”
後排竇青也出言道:“正是此理,那拜月慶氏置大道於不顧,悍然南掠,難道是視我仙國無人乎?”
那名眉心顯化殷紅火紋的離火宮老者嗤笑一聲道:“仙國有沒有人這個另說,你南境來的人似乎不見得多,看來實是人丁不旺。”
竇青被其一句話將住,臉上一僵,訕訕然說不出話來。
一旁金剛伏魔門長老蓂空譏誚道:“人還是有的,只不過,都有些忙,來得不多。前次我在翠雲山還遇到天獸門賀老兒,正帶著門下弟子四處尋找五行本源呢。”
蘇鍛見幾人岔開了話頭,聲音一亢,續又說道:“前日,我聖宗長老同數名宗門弟子帶領仙國軍隊開赴猊荒莊南郊的魁雲嶺駐紮,以圖伺機奪取猊荒莊。那些佔著猊荒莊的凡人軍隊其實不過是些幌子,真正坐鎮猊荒莊的卻是大批拜月仙國修士。昨日魁雲嶺一戰,我宗修士竟被拜月仙國大批修士群起而攻之,重傷大半而潰。我仙國凡人軍隊更是死傷慘重,就此撤出魁雲嶺,跟著數名宗內修士一路南下,渡通齲河退到了通齲山上,依靠山河大陣略以固守自保。今日探報,拜月仙眾一部已經紮根於魁雲嶺,意圖在嶺上佈下法陣,將猊荒莊和通齲山以魁雲嶺為界隔絕起來。”
蘇鍛一番話講到此,座下諸人皆是驚呼一片:“怎麼可能!竟有此事?”“局勢已然到了如此地步嗎?”“通齲山後便是稷北冰脈,稷北冰脈一過豈不便要打到北稷山了!”
蘇鍛一笑道:“倒也不至於打到北稷山來,且不說通齲山上我等已經佈下了山河大陣可以將來犯之敵拒於通齲河之外。便是那稷北冰脈之上,也已被我宗內修士佈下乾坤奇絕殺陣,他們要是敢南侵而下,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錢百手詫道:“哦,竟是此陣,稷北冰脈倒是個佈下此陣的好地方。只是那乾坤奇絕殺陣一旦佈下,便無生門,不分敵我,無論哪一方進入都是殺局,豈非也將我等擋在了這邊。據我所知,此陣會在周遭衍生空間亂流,稷北冰脈方圓數萬裡,綿連北地成片,若再生了空間亂流,我等便是繞行,也要小心了。”
“繞行?想都別想!稷北冰脈西段相接的便是風海界禁和西陵極火域兩處絕地,東接寧仙國和偏南的部分大宇仙國國土。無論你怎麼繞都要經過寧仙國才能到達通齲山,那寧仙國一向同拜月仙國交好,咱們過去豈非是自找麻煩。”那名眉心顯化殷紅火紋的離火宮老者出言駁斥道。
蓂空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可如何是好?”
蘇鍛環視眾人道:“此事眾位無需擔心,當日設下此陣之時,宗內仙師便已想到此節。那乾坤奇絕殺陣陣眼處,設有陣中之陣迷蹤環廊陣,並留有一處秘密通道名曰‘大悢閬洞’,此洞管教外人進不來也出不去。鑑於此,這自由進出冰脈大陣之法已然有了,諸位不必再在這上面多做考慮。當務之急乃是儘快確定人選,趕赴通齲山同我宗長老弟子匯合,一舉奪下魁雲嶺。如若遲上幾日,真讓拜月仙國的人在魁雲嶺佈下大陣,再要奪取可就難上加難了。”
一名來自西境的白袍中年男子沉聲道:“蘇宗主,既如此,還確定什麼人選?咱們來的人統統都過去,也給他來個群起而攻之,打他個措手不及,一舉奪下魁雲嶺,收復猊荒莊。”
賀元極朗聲附和道:“此計甚妙,也好讓拜月知我大盛仙國並非無人。”
站在錢百手身旁的竇青有些遲疑地道:“我等如此行事,豈非也成了是倚多欺少,似乎也不見得光彩。”
逍遙劍派丘臨浩笑道:“那便只派你南境通天教過去,自是可以倚少欺多,那樣要多光彩就有多光彩。”
一旁錢百手沒好氣地看向自己徒兒竇青,臉上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青兒,群起而攻之,倚多而逐之,本是戰局之上的權宜之法。死生之事,空講什麼光彩道義,真正是迂腐之至。”
蘇鍛點點頭道:“此言甚是,既如此,眾位請先在雪寶峰上聽霆肆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等齊出稷北冰脈,趕赴通齲山,也給他們來個‘群起而攻之’‘倚多而逐之’。”蘇鍛一番話說罷,周遭眾人連連應諾。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