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桓生出口安慰,她率先提出了一個問題:“桓生,我是不是不該挽留舅舅?”
聞言,桓生愣了一會兒,側目看了看棺材裡若隱若現的人影,復抬頭與凌墨相視一眼,而後看向瑾歌,答道:“他知道你的意思。”
聽到桓生這麼說,瑾歌略顯驚訝的轉頭過來看向他,蠕動著嘴唇想要說什麼,最後只吐出兩個字來:“真的……嗎?”
“他沒有遺憾。”
眼看著瑾歌垂下頭去,似乎還有悲傷的情緒,桓生又補了一句:“不會自責了。”
聽到這句話,瑾歌先是身形一滯,隨後像是鬆懈了一般,整個身子都釋放了那股憋在胸口的力量,心結解了。
桓生默默看著這一切,儘管他能有所預感,有所判斷,可他卻無法替別人做選擇,也無法左右別人的選擇,哪怕是瑾歌,她終究是要自己經歷,自己成長,自己明白,自己體會。他相信她,一定能夠明白,正如這麼久以來,他一直給她機會和暗示,希望她能夠學會自己判斷,自己探索,自己領悟。真相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也並不一定是自己願意選擇的那個真相。
事到如今,瑾歌也談不上如何心境,逝者安息,又有什麼態度可表達呢?儘管她悲痛難受,但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之後,她已然能夠明瞭,除此之外,還能如何呢?
萬事皆有因,皆有果,因果迴圈輪迴,無對錯,無是非,但有所為,必有所得。
整個蓮濛山空去,陰雲緋緋,漸漸散去,但整個幽山還回蕩著哀傷悲鳴。
凌昊這一去,蓮濛山更甚空靈,除了他們幾分連一個活物都見不得,靈堂也簡易得只在此殿門掛上了白布,擺上了燭臺香蠟。
凌墨本想過問瑾歌的意思,可是見她如此悲傷的在靈堂前跪著一直未曾起過,他也無言與她交談,便去同桓生商議。
最後他們一致決定,只言凌昊重病突然逝世,卻不敢向薛娘提起其過世的真相,這些往事就讓它隨著凌昊一併帶往塵埃也好。
薛娘急急趕來蓮濛山奔喪,哀傷難忍,幾度暈厥,更無心細思真相。
若問這世間誰最難捨凌昊的逝去,那一定是薛娘。
自她生來這個世間,就一直跟在哥哥的身邊,由著哥哥撫養長大,奔走江湖,直至遠嫁,依舊依依不捨。當年出嫁,哥哥親自送著花轎遠走千里,不捨離去,此中情誼,他們兄妹二人才能有所知。
替凌昊辦完後事,他們就從蓮濛山回了渝州城。
此事,算是一了了。
其間,薛娘對於此事隻字未提,他們也就默契的閉口不言。瑾歌也因悲傷更為脆弱,本就身子極差,如今熬過了這些勢頭,突然放鬆下來,她方才發覺自己的身子竟如同一具殘軀,破敗不堪,好似就要散去一般。
剛生育完不久就開始奔波勞累,還受了傷,再加上心靈上的傷痛鬱結,她這身子一時半會兒還真是難以恢復。
回到渝州城一段日子下來,瑾歌的身子漸漸有些恢復,只是一直不怎麼說話,安靜的坐在床上,時而阿松他們都會發現瑾歌一個人靜悄悄的落淚。
見她這副模樣,桓生心痛不已,他知道這件事對瑾歌打擊太大了,蒼白無力的安慰是沒有辦法快速的緩解她的傷痛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慢慢緩過來,能做的,只能無微不至的在她身邊照看著。
“娘呢?”瑾歌心裡擔心薛娘,至親的突然離世,她才是最難接受的那個。
“娘在薛府,好些了,倒是你,身子還比娘更弱。”
瑾歌勉強的扯了扯嘴角,轉眼看向屋裡放著的兩個睡籃,問道:“孩子睡了嗎?我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