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越來越厚實,馬車緩慢的行駛著,壓褶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馬車內,桓生端坐在正上方,依舊是一絲不苟的模樣。左側坐著齊恪和田豆子,正僵直著身子,左右瞄著桓生和右側坐著的瑾歌,大氣都不敢喘。剛剛從阿松和聽竹口中得知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之後,震驚之餘,更擔心的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卻也無能為力,只能在心中長嘆。
薛姐姐這何時能讓柳師父省點心吶。
本來就不甚想同他們一起擠在這個馬車裡,一者是他們倆本就氣氛詭異,二者,如此尷尬的時候,他們倆在杵在這兒,多礙事兒啊。
齊恪在心中盤算著,要不找個藉口溜下車去,讓他們倆好好聊聊也好,可是苦於沒有藉口,這時候天色也不早了,心心念的是還有那些書籍沒有翻閱完畢。而田豆子呢,一切都注意著身旁的齊恪作何打算。
瑾歌微微低著頭,抱著桓生剛剛給她的狗狗花燈,一遍遍的撫摸著它的耳朵,手指不斷的扣著狗狗的耳朵,透露出她心中的不安和緊張,這件事就瑾歌自己而言,也是知曉有多麼的不應該,換在自己的角度,如果桓生突然抱住一個女子,這個女子或許就是梨汐,那自己一定會被氣個半死!而桓生,到現在為止,面色如常,言語舉止亦如平常,並無任何不妥,可越是這樣,瑾歌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你們先回去吧,我下車走走。”桓生突然出聲,一旁的三人皆是一愣,反應半刻,齊恪才點頭,又瞄了一眼薛姐姐,看著她的反應。
此時的瑾歌都不知該作何反應,腦子亂得像一鍋粥一般,這桓生是不高興了?一定是這樣的……可怎麼辦啊……
桓生起身,弓著身子出了馬車,看著門簾在眼前晃盪,瑾歌皺著雙眉,心情跌落谷底。
對面的齊恪和田豆子還是很會看臉色的,這個時候,什麼都不敢說。就薛姐姐現在這兒狀態,再惹她,大概必死無疑了。
“還不下車,你想讓我一個人嗎?”
瑾歌一聽,是桓生又說話了,她一時都不知該作何表情,管不住自己臉上的神情,又有些小心翼翼。
她撩開車簾看去,桓生正站在馬車左側,挨著她的方向,正看著她,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也看不出高興與否。故而她依舊十分忐忑,起身鑽出了馬車。
看著桓生和瑾歌離去,聽竹和阿松都不敢提出跟去,既是沒有吩咐,便兀自駕車回客棧去了。
此時的天色已經不早了,沿河的放燈人漸漸離去,愈來愈稀少,河面上依稀還飄著星星點點的花燈,順風而下。瑾歌跟在桓生身邊,稍稍後面半步的距離,懷裡還抱著那隻狗狗,時不時抬頭瞥著桓生,見他從始至終都只有那麼一個表情。
看著他垂在身邊的手,瑾歌驀地想起曾經在孤島之時,他雙目失明,曾牽著他的手一路而行,那時候自己卻是不知曉他那麼多心思,而現在依舊,他好像有心事……
瑾歌想著想著,緩緩伸出手去,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掌,似乎並沒有想到瑾歌會突然牽住自己,桓生微愣的側過臉來,看著瑾歌,見她頗為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怯懦的抬頭看著他的樣子,與當初叱吒風雲般的薛小霸王簡直是天壤之別,這般小心翼翼的瑾歌,好像變了很多。
桓生忽然想起是不是因為剛剛那件事,她才這反應,她在害怕自己生氣,難道是自己臉色很不好?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桓生自然是心中不悅,如果他絲毫不在意那才奇怪了,可是他並不想表現出來,內心也並未責怪過瑾歌,她那麼傻,又不是第一天知曉,但有些圖謀不軌的人卻不一樣,利用著她的單純呆愣,卻是不得不防。
千防萬防,防不勝防,自己卻如何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如果她自己意識不到,自己做得過多隻會適得其反,但自己又能如何告解呢?
“你呀,冷嗎?”
見桓生停下腳步,反手握住自己的手掌,瑾歌微愣,舉目望著他,那雙幽深的雙眸正關心的盯著自己,瑾歌霎時覺得心頭一暖,心中的巨石似乎有了些許釋放,擔心自己說不冷,他就鬆開了手,便往他身前走了半步,急忙點頭,“冷,好冷。”
聞言,桓生便解開了自己的披風,替瑾歌披上,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可桓生的披風對於瑾歌來說,著實太長了,拖在了地上。
“我太矮了……”
“呵呵。”桓生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將披風拉起來,直接將她的頭一起蓋住了。
“哎呀——”瑾歌抓著兩個角,立刻將披風拉了起來,那情狀,就好像洞房之夜時,桓生撩開她的蓋頭一般模樣,緩緩見得她的下巴,嘴唇,直至雙頰,烏黑靈動的雙眸,清晰秀麗的眉眼,整張面孔露了出來。
桓生不自覺竟有些看愣了,抬手握住她的雙手,接過了披風的兩個角,隨後將披風包住了瑾歌整個頭,將她捧在了自己的手心,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