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薔早在杜姨娘衝進房大哭中的時候便傻了,這會兒聽到她尖叫,更是嚇得一抖。她睜大眼睛瞪著杜姨娘,腦子裡一片漿糊。
良久,杜姨娘只覺渾身發軟,她閉著眼睛如爛泥一般趴在床上,她自作多情地想著,沈立行待她還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會容她到現在,他剛才跟她說什麼,去留隨意,還說要保她一世安穩、吃用不愁……她又開始流淚,口中喃喃地道:“彥堂,我錯了……”
紅薔也不知道她嘴裡在嘟囔什麼,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姨娘……”
杜姨娘目光呆滯,對紅薔的關心理也不理,紅薔悄悄退了出去,這一夜,杜姨娘都沒有睡。
沈立行見杜姨娘跑走便邁步回了院子,高世曼半天也沒做聲,這種事情挑明,不知道杜姨娘會不會尋了短見。沈立行將她抱回房嗤了一聲道:“幹嘛不說話?”
她騰地坐起,聳拉著臉道:“她不會自殺吧?這種事情,對一個女人來說,真的是沒辦法接受。”她的意思是指,杜姨娘可能會因東窗事發羞慚自裁,如果真的死在府裡,馬上要過年了,實在是大大的穢氣。
沈立行咧了嘴道:“她既然敢做,便不會覺得羞愧,你少管了,走,去洗洗乾淨。”邊說邊去扯她。
高世曼推他一下道:“馬上要過年了,你若算錯,她真的自殺,那豈不是年都過不好啊?”
“你想多了”,他炯炯地看著她。
她瞪著他不滿地道:“你是神運算元?”
他回瞪了她一會兒,無奈道:“罷了,我讓人去盯著點兒。”
高世曼實在是高看了杜姨娘,她經過最初的羞愧、後悔、痛苦之後,壓根兒就沒想過要離開這個對她來說毫無生趣的世界。好死不如賴活著呀!
洗漱完她便坐在床上發呆,想著這世上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福的人卻各有各的痛苦。路是人走出來的,無論多痛多難,她都會走一條康莊大道,而有的人卻不同,當然,她也管不著。
沈立行回來見她發怔,揭了被子坐進去道:“想什麼呢?”
“杜姨娘今日圍獵,本想擒馬卻擒獲一蟑”,她抬眼賊笑,這本是諸葛武侯調侃大將張頜替死的戲言,今日高世曼卻用來影射杜姨娘,而且高世曼將“獐”改為“蟑”,讀音相同,意境迥異,沈立行自然不知。
“什麼獐?”他瞥了她一眼。
“蟑螂”,高世曼笑。
他將她往懷裡一按道:“梁大人去年要你的字,我給糊弄過去了,我回京前,他又提及此事,這回竟連景先的字也要了,十五過後是他六十大壽,我不好再推,你看什麼時候方便,和景先一人寫一副字?”
“天下名士何其多,景先的字還將就,我若寫了,豈不是教天下大家笑我不自量力?”高世曼自認為她那手字雖說過得去,但離方家大流還是遜色不少的。
“他也不過是好奇罷了,近水樓臺,但寫無妨”,正說著,外面有人輕聲道:“小少爺吵個不休要娘,咱們都哄不住。”
高世曼忙提聲道:“抱他進來吧。”
鴻兒進來看到到爹孃都在,樂得手臂伸的老長,嘴裡還模糊不清地嚷嚷:“娘、娘。”
沈立行一愣道:“鴻兒會叫娘了?”他起身伸手將兒子接過來笑道:“叫爹。”
鴻兒瞪著他笑,高世曼湊上來哄道:“鴻兒,叫爹。”
連哄了兩三回,鴻兒才牙牙地道:“嗲!”
發音雖不完全,沈立行可樂壞了,他將鴻兒舉高轉圈道:“我兒好生聰慧!會叫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