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花這麼大工夫,恐怕並不是只想給晚輩講一個故事。”
“當然不是,否則,老身的心血不就白花了?老身,只是想請你,演繹一下這個故事,做其中的主角而已。”
拋開這片詭秘的夜色,不去考慮對峙雙方的身份,林寒的這個邀請實際上透著萬分的誠懇。然而此時長寧也只能嗤笑道:“若晚輩不答應呢?”
林寒的氣勢忽然變得飄渺起來。
“姒長寧,好好感受一下,惑魂陣真正的樣子吧。”
林寒的身影在長寧眼前融化在一片如墨的夜色之中。
長寧苦笑。
手中的那一卷書冊早已無影無蹤,化作一股刺骨寒意。這股寒意從手掌一路攀援直上,彷彿要凍結整個身體一般。
周圍的景色沒有任何變化,鹿鳴面色如鐵地立在身側,後面那尊活傀正從見到林寒那一刻時的五體投地緩緩直起身來,一種明確但狂亂無序的感應從那尊活傀處傳來。
可笑的是,縱使有了這種聯絡,長寧卻完全無法控制活傀,反而是從那活傀處源源不斷傳來屬於陳府之內枉死的那些人混亂狂暴的記憶碎片,不斷衝擊著長寧的意志。
一個人,又如何能夠承載成百上千份記憶呢。
縱使再努力凝神聚氣運轉心法控制意志,那股混亂的寒意還是勢如破竹地直衝入長寧的神庭,然後彷彿潰堤之水終於找到了傾瀉的目標般轟然炸開。
長寧自己的意識如同暴雨下滄海之中微不足道的一葉小舟,被衝擊得飄搖不定,幾乎傾覆。
他就像剛剛學會在搖擺不定的舢板上站立,便被丟到最簡陋的小船上扔進最兇猛的風暴中。
每一個浪頭都如同一堵城牆一般狠狠拍下。
每一個浪頭拍下之後都立刻有新的浪頭升起。
每一個浪頭之中都隱約透出數不清的嘶嚎的面孔,血淚控訴著自己無疾而終的悲慘命運和縱使身死也不得魂魄輪迴的痛苦。
魂海之中動盪不安,意樹周圍亦是憑空產生出來無數細小蚊孑,黑壓壓一片蠕動著撲上來。
那些青翠欲滴的葉片便是這些蚊孑最可口的食糧。
只是轉瞬之間,意樹便被一片不停蠕動著的漆黑包裹起來。
若說魂海受損,還能透過吸收魂力逐漸補充,但若待得意樹被吞噬一空,長寧此世為人的所有記憶、經歷,作為一個個體的意志便會被完全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湧入的這一片混亂無序,永遠迴天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