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無涯口中所謂正事,自然是在劍臺之上比鬥論道。
列坐有幾位心中苦笑,單看這沖天的一股劍意,恐怕此番討教,自家弟子們多半還是鎩羽而歸的結果。
劍冢霸絕天下已久,從天下論之前集結的弟子們中間漏出來的這股子氣勢,便已經壓得一些不甚強大的小宗門喘不過氣來。
只是如若真的能在天下論上蓋過劍冢一頭,那宗門崛起,便也指日可待。
幾個小宗門合縱連橫,合力拔得頭籌,再去考慮之後如何分那一道傳承的事情,這並不是沒有先例。
這是一場豪賭,拿最精銳的弟子入局,來賭一個百年千年的變局。
成,無論是下場弟子對陣所悟,還是最後能取走的那道傳承,都足夠誕生威服天下的天才。
敗,則又是一個十年的默默無聞和隱忍蓄勢。
坐在九層臺稍遠處的是馬幫的長老,為首一人鶴髮童顏,面目清攫,拈起一縷長鬚,卻是微笑道:“息宗主有次進境也是意料之中。荒神劍意是連劍祖都夢寐以求的東西,此番十二外道合力花大力氣從大蒼山中起出,卻是為劍冢做了嫁衣裳。如今天下久已不出九步,就怕息宗主會是這百年來的頭一人啊,哈哈哈哈。”
那馬幫長老看著極客氣,語氣也全是示弱之相,說此話時卻運了道力,幾句話傳遍整個劍臺,另在場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長寧眉頭皺起。他一顆心通通透透,哪能聽不出這背後藏著的惡意?那些外道吃了虧,自然沒有滿天下宣揚的道理,葉嵐回到劍冢之後也直接閉了關,荒意下落被謹慎地限制在有限的幾個人知道的範圍。
馬幫半幫半匪,甚至生意所到之處不乏有外道的分舵,有手段拿到這個訊息並不稀罕,那馬幫長老卻偏偏在天下論之際用這種方式捅出來,明擺著就是要激得各宗派以死相搏!
若是平常劍冢傳承就罷了,惜才惜命的宗門大不了在最後關頭認輸,到時候有師長出手相攔,護得性命自然無憂。
可是若是按照天下論傳統,這道荒意也在選擇的範圍內的話,難以想象會有多少人為此血濺五步。
連當年劍祖都如此看重的東西,就如那馬幫長老所言,荒意,幾乎就是直入九步的梯子,也是天下劍修乃至修短兵者公認都垂涎欲滴的傳承。
有多少年修道界沒有出現過九步了?若此時有人可以順理破入九步,不,哪怕只是有望破入九步,那天下的格局,必然會為之重寫。
恐怕屆時為了爭奪這個梯子,廝殺之下,損失最大的,莫過於劍冢弟子。
長寧心底記下了馬幫這一門,再看劍臺一側鬆散站立在一起的,麻衣白頭巾的馬幫弟子,不由升起極大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