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起長寧海量回憶的牽引之力突然消失,過度疲乏所產生的倦意漸漸淹沒他的意識。
“還好,睡一覺就能好轉。”
一雙手扶著長寧緩緩躺平在地面,長寧陷入睡眠之前,看到葉嵐帶著歉意的臉。長寧嘴唇嚅動,用盡力氣也只能吐出一個詞。
“快跑。”
葉嵐長身立起。他的表情很奇怪。
是那種做錯了事的自責和見到某種極稀罕事物的欣喜所混雜在一起,還填著一些強行鎮壓痛苦的抽搐。
葉嵐一夜未眠。劍意已經平復,只是長寧這一樁因果不好了斷。想了想也只能先採一些長生草補上少年拿給他的。雖然追兵甩開已經極遠,為防萬一,他還是早早上路離開,擔心禍及無辜。
沒想到奔出十數里,劍意忽然復又暴起。毫無防備之下幾乎差點被這股劍意切開氣海。多虧這劍意只是示警,點到而止。葉嵐卻不敢怠慢,立刻返程。於是就看到長寧被搜魂的一幕。
鐵匠手中的白玉羅盤光華四溢,當中重新浮現出來一根磁針,指著的正是葉嵐。
“你本來能跑掉的。”鐵匠收起羅盤,雙手一翻,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柄錘子。
“東西交出來,給你個好死。”虯髯老者隨手拍散搜魂符文,雙手兜在袖子裡,手指卻不住扭曲,一個個細碎符文重新畫出,然後隱沒在大袖之下。
長公主從一開始就泰然不動,看到葉嵐之後卻是微微頷首,彷彿在打招呼一般。只是她站在其餘二人身後,這個小動作只有葉嵐看到。
想到了某個可能,葉嵐心下稍定。一打三還要護著長寧,恐怕今日非死不可。若是一打二,那自然多少有迴轉的餘地。
念及此,他索性不多說話,手從背後一拂,一柄古樸長劍便出現在手中。
鐵匠看到長劍的那一刻,眉頭皺起。他認得這個形制,用這種劍的那一門出了名的難纏,打了小的出來大的,打了大的出來老的,若是連老的都有本事打了,那一門就暗戳戳記恨上十年、百年,然後終有一天攢夠力氣,返回身來狠狠捅回這一劍。
血宗的一位曾經驚才絕豔的老祖,悍然壓制半壁正道,年輕時斬了劍冢不知多少天才卻無人可治。然後在將近飛昇之時,劍冢一道飛劍戰書直接下到血池。來戰的是劍冢年輕一代一位一直岌岌無名的弟子,劍法卻驚世駭俗,甚至有看到過他留下的劍痕的人說,他的劍已經有了劍祖的味道。
那一戰的過程沒有人看到,但結果是那位老祖自封血池底,直到死都再未踏出血宗大門一步。而那名弟子,彷彿也只為這一戰而生,戰後飄然而去,重又隱於劍冢再不為人知。
虯髯老者也認出了葉嵐的宗門,卻陰惴惴一笑:“殺了他,碎了他的魂,一群老的不知道誰下的手,談何報復。”
“好,合力,若他跑了,我就先殺了你,再跑去極北躲著。”
說話間,鐵匠向前踏出一步,一錘轟下!
漫空天火席捲而來,燥熱之意四起。虯髯老者大袖一揮,那些細碎如蚊蠅一般的符文卻是通體陰寒,只圍繞在袖子周圍。
然而在葉嵐看來,這藏在陰暗處的符文的威脅卻遠遠大於聲勢浩大的天火。
劍動,勢起,星河倒卷。
漫天天火生生被一劍逼退!
葉嵐卻退了一步:“鬼畫符?”
先前他站立之處,鬼影一閃即歿。
“是鬼畫符,乖乖讓老夫的鬼娃娃們吃了吧!”怪笑之間,因幡豎起,天火退去,鬼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