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季覺呆滯,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這才剛剛開始研修,怎麼感覺就好像要被掃地出門了呢?
可在他張口之前,那麼點話語,便已經被葉限的視線所逼退。
不容辯駁和拒絕。
“既然已經是工匠,就要學會凡事自己做主。即便是事事學我問我,可這個世界,何曾有過完全相同的東西呢?”
葉限搖頭:“一個工匠,一輩子能創造出無數作品,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自己。早在你踏上這一條路的瞬間,天命之工就已經開始了——以命運砥礪,以磨難塑形,塵世的熔爐之中,所見永珍,盡屬餘燼之造。
區別只在於,或為瓦礫凡物,或為不朽天工。”
此刻,作為老師,凝視著眼前沉默的學生,肅然發問:“你所想要成就的自己,究竟又是什麼模樣呢?”
漫長的沉默之後,直到季覺離去,始終沒有找到答案。
對此,葉限早有預料,並不遺憾。
這種問題,難道又是能夠回答得了的麼?
只是,在問完了之後,她才忽然想起來……在過去的時候,曾經也有人跟自己談及類似的話題。
已經記不起當時的情形和景象了。
似乎是午後,好像又是清晨,彼時的天爐伸手,指向窗外的風景,彷彿談笑一般發問。“看呀,阿限,隨心所欲、自尋出路的野狗和養尊處優卻足不出戶的家犬,倘若你是動物的話,你想成為哪種呢?”
當時的葉限只當他腦抽了,懶得回答。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之後,她才終於明白那個老東西的意思,還有那個問題之下,註定的沉默。
有的時候,不是你選哪個。而是不知不覺,你就成為了哪個……從此,另一種生活,對你來說便再也遙不可及。
千絲萬縷的糾葛、往來、和因緣,付出和投入,執著和收穫。
當一個人落入其中,就再難擺脫。
而更多的時候,人反而會自投羅網……
只要人還活在世界上,只要還存有執念,就終究會落入網中,不得自由。
誰都一樣。
天爐、兼元、自己,乃至季覺,又有哪個工匠不是因執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