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裡並沒有熟人,那麼這張條子是誰給他送來的?
難道是錦衣衛佈置在這裡的暗探?
他不知道錦衣衛在各地有沒有安插暗探坐探,畢竟他對錦衣衛總部那裡不是很熟悉,不過考慮到錦衣衛在塞外都有人手,在如此重要的邊關安插密探是完全有可能的,朝廷對王崇古這些封疆大吏不會全然放心。
況且想起來,出發前劉守有跟他說過,如果錦衣衛的人看到他到了,會主動跟他聯絡,然後聽他調遣。採用這種方式,傳遞這樣一張不明不白的條子,明顯不像錦衣衛的風格。
“難道是白蓮教的反間計?”
他又想到另一個極端,卻也不是沒一點可能。
白蓮教在內地堪稱無孔不入,驛館裡有他們的人也不奇怪,畢竟是朝廷大員你來我往的地方,在這種場所探聽訊息十分容易。
先傳遞這樣一張紙條,讓他對下面的官員懷有戒心,甚至可能所有官員都接到了這樣的條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倒真是好計策。這招毒計叫做:以訛傳訛瓦解軍心。
“大人,條子上寫什麼了?不會是什麼人對大人有歹意吧?”
紀昌有些慌神了,他怕有人刺殺況且,他們已經從那個棄暗投明的知府口中知道,京城幾大權貴家族想要勾結瓦剌和兀良哈等部落對況且下手,其中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刺殺。
“不是,是有人提醒我談判成員裡有奸細,不過還不確定這是好意的提醒還是惡意的離間。”況且平靜道。
“離間計?也有可能啊。那要不要我叫人問問其他人有沒有接到類似的條子?”紀昌道。
“不用問了,就是接到他們也可能不會說,更何況現在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淡定些,不要自亂陣腳,先不管這張條子,看看以後的形勢再說。”況且道。
“大人,剛才酒席上幾位大將還跟屬下說,大人應該把此次保護商團的名義改為保護使團,那些物質就說是軍用的,屬下倒是覺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紀昌說道。
酒席上,紀昌孫虎都被邊關將領們拉到另一張桌上喝酒,跟況且的桌子隔了很遠。
“嗯,王總督的意思似乎也是如此,不過沒明說。但是你想一下,他們這樣提議是不是別有用心?”況且笑道。
“別有用心?”紀昌不明白。
“當然了,如果咱們說是保護商團的,那一萬人就不算是戰鬥人員,韃靼未必會多麼在意,如果是保衛使團的,那就是有一萬個騎兵了,韃靼至少要準備兩萬騎兵防備咱們吧?”況且道。
“可是,這對邊關有什麼好處嗎?”
“當然有好處,俺答王一共也就能調集二十萬騎兵,這還是多說,其中最精銳的也不過十萬而已,如果十萬精銳中再拿出兩萬監視防備咱們。俺答王庭裡也要有兩萬精銳吧,邊關的壓力不就大幅度緩解了嗎?”況且道。
“這……”紀昌聽得目瞪口呆,他還真沒想到這一點。
“這些混蛋,居然算計到大人頭上了,我明天找他們算賬去。”紀昌大怒。
“無需如此,如果真能調動韃靼四萬精兵,何樂而不為?就怕這計策太拙,反而被人一眼看破,然後人家不跟你玩了。”況且從鼻子裡發出了笑聲。
他看得出來王崇古沒明說這個提議,就是覺得被人識破的可能性太大了。
不過他沒想到的倒是另一點,他帶著一萬人馬五千輛的車子出京,贊同的人幾乎一個都沒有,就連張居正都覺得在邊關被攔下的可能是九成九,若不是他一再擔保自己有辦法讓韃靼放行,估計皇上都不會同意。
他原本以為到了邊關,這些督撫和大將一定會嘲笑他,哪曾想這些人對自己的一萬人馬歡迎得很呢。
這一萬騎兵若是留在邊關,自然是增加了守關的力量,但是他們一旦到了關外情況又不同了,韃靼需要至少兩倍甚至四倍的兵力來防範,這對邊關的緊張形勢有多重要當然不用多說。
況且原本沒想到這些,現在想到了,也樂於如此,但同時他能想到,邊關的文武大臣都能想到,俺答王和趙全會想不到?他們會出怎樣的對策還沒法知道,但是出關的難度一定比原來設想的要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