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淡然一笑,意思是這種事瞞著我何用,滿大街的人都知道了。
不過徐階也有些搞不明白這裡面的名堂,況且真要去塞外,一定是秘密行動,現在鬧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那還怎麼去啊?
李春芳幫腔道:“是啊,在下也聽說這事了,好像是皇上欽點的,既然是欽點的,當然就是欽差大臣了,那又何必偷著去,光明正大地去跟俺答王談判多好,哪怕談不成,至少可以安然無恙地回來。”
“李大人,你哪隻耳朵聽到皇上欽點允明去塞外了?這種謠言你也信?”高拱嘲笑道。
李春芳老臉一紅:“這有什麼聽不見的,不只是外面的人說這件事,內宮裡也是人人皆知。”
高拱和張居正相互看了一眼,也是納悶了,這種事從哪兒傳出去的?難道是皇上故意放出的風?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做?
“太嶽,允明是你的人,這事你知道嗎?”高拱笑問道。
“不知道,再者說了,允明也不是我的人,他是堂堂三品錦衣衛都指揮使,只能是皇上的人。”張居正冷笑道。
徐階和李春芳也互視一眼,雖說朝廷內外都知道況且是張居正的人,但張居正說的也沒錯,況且身為錦衣第六衛都指揮使,只能是皇上的人,不可能是任何人的黨羽,否則皇上不會如此重用他。
“也許允明老弟的一切都是由陳老夫子在背後運作吧?”李春芳笑道。
況且的老師陳慕沙跟嘉靖帝、隆慶帝都有布衣之交,朝廷人盡皆知,而且引為美談。
“這更不可能,若依陳兄的意思,早就把他的弟子領回去讀書了,根本不會讓他留在京城做官。”張居正淡淡道。
“徐相,您老人家就別操心這事了,家裡的田地簿子都藏好了嗎?別讓海大人都給抄出來啊。”高拱斜著眼睛說道。
徐階氣得差點噴血,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簡直是拿刀捅心窩子,常言道打人不打臉,高拱的習慣就是專門打臉。徐階已經給皇上上書請罪,請辭,都被皇上溫言撫慰,而且不接受他的請辭。
他原本在朝廷裡已經失去大權,這件事一曝光,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徐相只是被家裡的小人騙了,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都是家裡的奴僕背地裡做的。”李春芳急忙替徐階辯護,不過他自己都覺得這辯解太無力了。
“徐相操勞國事,家裡的事難免顧不上,一時受了小人的矇蔽也是有情可原的。”張居正笑著給徐階找個臺階下。
“就是,像咱們這樣的人誰管過家裡的事啊,一天的所有時間不都耗在這兒了。家裡的大事小情哪裡弄得清楚。”李春芳順著張居正的話說下去。
“是啊,當年嚴嵩也是這樣認為的吧。”高拱冷笑。
徐階臉色都變紫了,嘴唇有些哆嗦,想要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張居正急忙笑道:“高相,你是想替嚴嵩報仇啊。”
高拱笑了起來:“我給他報的哪門子仇。也是,徐相可是扳倒嚴嵩的大功臣,想想那個龜兒子當初把咱們哥倆刁難成什麼樣兒了,徐相,多謝您啊。”
張居正一句話把馬上要爆炸的場面穩定住了。
徐階這才好受些,只是苦笑幾聲。
高拱聽了張居正的話,倒是不好意思繼續刁難徐階了,他今天跟徐階作對,也是因為徐階想要況且做欽差去跟韃靼談判,明顯就是為了那幾個權貴家族說話。既然況且能作為欽差去塞外談判,那麼潛入京城的白蓮教的人當然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作為韃靼的談判代表。
高拱也不是非常確定徐階是為這件事找理由,不過他跟那幾個家族有關係那是沒跑了。大概徐階也知道快要離職了,想在北京留條退路吧。
李春芳這才鬆了一口氣,對張居正很是佩服,要說這種平衡人際關係的能力,張居正絕對不在徐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