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做出瞭解釋,令況且沮喪再三。
他又碰到了在勤王派裡同樣的情況,問題非常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也沒法說清楚。
不過經過張居正的一番解釋,況且倒也明白了幾分。
原來在嘉靖年間,朝廷就開始和塞外的韃靼議和。嘉靖帝崇尚文治,不想做本朝的漢武,其實他是修道上耗費心力太多,沒精力投入軍國大事,更不想讓戰爭擾亂了他修道的心境。
朝廷和韃靼的議和談判有兩個層次,一個是正式的談判,一般都是在邊關的城市裡,由雙方派出的人員舉行正式談判,另外就是暗中的溝通,嘉靖帝授意一些跟塞外有經貿來往的家族跟韃靼的一些首領和貴族展開私下談判,雙方相互磋商談判的內容,因為在私下裡,許多話比較好說,不像在談判桌上有太多顧忌。
不過談判始終沒能成功,雙方都堅持自己的條件不肯退步,其實這也是雙方實力和要求的一種體現。
朝廷方面,談判成不成功都無所謂,只要韃靼不入關搗亂就成。韃靼方面也是傷了元氣,既無法短期內大舉進犯,也怕朝廷方面想要報復,真的舉兵出關決戰,連走私貿易都將全面斷絕,這也是韃靼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朝廷不完全斷絕貿易往來,其實是不想逼得韃靼強行攻破邊關,自己進來搶,另外朝廷方面也需要關外的馬匹和許多土特產,完全禁絕雙方的貿易往來,對自己也不利。對邊關貿易加以嚴格限制,是朝廷採取的政策。
雙方一直在有條不紊地演著這出談判大戲,誰也不說破,而且都非常有耐心,不怕談不出結果,就怕談判完全破裂。
況且目瞪口呆,想不到事情內部竟然是這樣七拐八彎。國家利益至上,皇上龍顏大怒,與鎮壓反叛勢力還不能完全畫上等號。
“這麼說,那些權貴家族跟韃靼的人私下溝通還是合法的?”他問道。
“這個……怎麼說呢,也不算完全合法吧。至少皇上即位後,就沒讓他們繼續跟韃靼私下談判,更不用說私自窩藏白蓮教的餘孽了。”張居正沉吟道。
“著啊,那還等什麼,馬上去抓他們,就算不知道究竟是誰在窩藏那些白蓮教匪徒,把那幾個家族全都搜一遍,保管能查詢出來。”況且氣呼呼道。
劉守有怕這些權貴家族,他可不怕。權貴家族能奈他何,大不了就是陷害他,想置他於死地還未必能夠,再大不了就是丟官罷職,一介白衣還鄉,他還求之不得呢。他屢次想對這些權貴家族動手,也正是存了這心思。
“你小子躍躍欲試個啥勁兒啊?”張居正懷疑起來,總覺得況且這分熱情高得有些過分,藏著什麼貓膩。這小子可是從來不關心國家大事的,現在的事都是皇上刀按在他脖子上他才去乾的,當然乾的的確不錯。
“這個……我這不是替皇上和大人您分憂嘛。”況且嘻嘻笑起來。
張居正也笑了,對他這話卻是一個字都不相信。不過這件事他可是不想況且參與,這種事的處理需要的是手術刀式的精準,而不是掄大錘式的狂暴。
那天他們君臣五個人商量了半天,最後也沒能商量出一個完善的處理方案,主要是沒有實在的證據,畢竟只是單方面的情報來源,而且情報來源的可靠性也沒有保證,所以這隻能算是一記警鐘。
過後,皇上把這件事完全交給張居正來關注並予以相應處理。
“這件事你不用多想了,還是幹你自己的正經事去吧。”張居正道。
“大人,這事可是我最先發現的,怎麼能把我拋開啊。”況且不滿道。
“是你最先發現的不假,如果得到證實了,算你首功一件。你不會真想抓到那兩個重要人物,想要封侯吧?”
“封侯?我哪會想那麼多,我就是覺得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被敵人堂而皇之地侵入京都要地,若不能迅速抓捕歸案,豈不是失職行為?讓人貽笑大方啊。”況且一臉忠誠的樣子,很是慷慨激昂。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沒事找事鬧一場嗎?你還是趕緊練好兵去南方吧,那地方隨便你怎麼折騰。”張居正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
“那不用我去塞外了。”況且笑道。
“塞外?”張居正不禁怔住了。
原來皇上要派況且出塞刺探情報,可是這件事現在快成了一場鬧劇了。本來這應該是絕密行動,不應有任何局外人知道,可是現在京城裡許多人都知道當朝新貴要親自去塞外刺探軍情,不過沒有一個人相信這種傳言,都以為是皇上又要想法給這位新貴加官晉爵,所以放出這種風聲,將來適當時機,就用這名義來做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