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來也想過況且把一切搞砸了,那不過損失幾十萬兩內帑,他的內宮儉省一下也就度過去了,萬一能成,全國一盤棋就全都搞活了。
如果把國家比做一個人,銀子就是血液,血液乾枯或者血氣不旺的人身體自然好不了,他即位以來的最大難事就是缺銀子,許多事做起來都不難,但缺少了銀子就是幹不了。
如果海禁開放,沿海口岸都能控制在朝廷手上,海外的天量白銀流到國庫裡來,自己可就成了中興之主了。
隆慶帝為人平和謙抑,虛懷若谷,心中卻也有做箇中興之主的夢想,至少想給兒子留下一個大好河山,而不是處處艱難的格局。
“他最近的賬目你們審計過沒有,這混賬東西貪了朕多少銀子?”皇上忽然有些害怕,這小子這麼貪,經費不會都被他裝進自己的腰包了吧?
“萬歲放心,這小子懂分寸的,萬歲給他的銀子一文錢都沒貪,自己還倒貼了幾萬兩進去,可能就是害窮了,這才要做買賣。”秉筆太監笑道。
“他自己倒貼銀子?”皇上有些不敢相信。
“的確,這些倒貼的銀子沒上賬目,不過大家都知道的。”
“哦。”
皇上有些理解了,這小子是不是沒銀子用了,又不好意思公然伸手要錢,所以霸佔一條街做買賣,這做法是太過分了,卻也值得原諒。
至於說況且是公務需要徵用一條街,皇上只能說他是放屁,而且是放狗屁,而且是狗屁不通。
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其實跟況且沒有關係,他們為況且說話,一是寬皇上的心,二也是寄託重望在況且身上,希望他將來能創造奇蹟,完成皇上開放海禁的宏偉大業。
若不是這樣,況且徵用那一條街,別說別人不服,他們都得出頭爭,他們也想在那條街上弄幾間鋪子做買賣賺錢,銀子這東西沒人嫌多。現在況且搶了先手,他們也就不去想了。
“好吧,給兵部下道旨意,用兵部的名義徵用那條街,然後劃撥給第六衛專用。”皇上發話道。
秉筆太監一努嘴,旁邊一個太監就跪在御案前草擬旨意。
秉筆太監只是官名,並不是說一切文書都是他下筆,他手下也有許多人使用呢。外面的內閣,內部的司禮監,這兩個部門合起來,才是完整的相權。
唐朝時陸贄被人稱為內相,其實掌印太監、秉筆太監才是真正的內相,高拱、張居正就是外相。
皇上又對張鯨道:“這次的事朕就為他擔下了,跟那個混賬東西說一下,消停消停吧,以後他真的能大功告成,朕把十王府街賞給他用。”
“這個,不妥吧?”掌印太監都嚇著了。
十王府街可是有十座王府的,沒人敢打那兒的主意,就是親王,賞給一座王府都是天大的恩典,況且只是臣子,怎麼能賞十座王府啊?
“我就怕他沒本事拿到,十座王府又怎麼樣,能緩解國庫空虛嗎?能解決任何難題嗎?他要是真幹成了大事,朕決不食言,給他寫個旨意做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