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微弱目光裡的意思。
他也知道我想說的話。
噓,別怕。
外面又有腳步聲,其中一組腳步聲不用仔細辨也聽得出是陳丕滄,連跑帶癲亂竄,突然還扯著嗓子嗷嗷叫,他真夠豁得出去,拼命把自己偽裝成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
莫玉梅和陳丕滄一起走進來,後面有六個持槍的兵還有另外兩個穿白大褂的不知道是哪型別的專家人物。莫玉梅的眼睛像刀子樣利,冷冷刮我幾眼,臉上浮泛起些不屑,潛在的意思是你和殷家那幫半人半鬼的玩意混在一起上竄下跳有什麼用,還不是落在我手裡。
然後她朝後面的人使眼色,那幾個人得令,走過來把我和甦醒一起推到床邊逼迫我們並排坐下,接著,莫玉梅一眼朝林涯掃過去,用冷得像冰的聲音命令他可以開始了。
林涯立刻轉身回到剛才的工作臺那裡取來一個銀製托盤,托盤裡放著注射器和十幾支玻璃試管和燒杯什麼的。
他走過來,面對著我們,也就是背對著莫玉梅他們。他看我一眼,目光有些淒涼。
林涯那一眼過來,我就知道,他對接下去要發生的事情沒有掌控權,心裡很慌張。
我給他一個微笑,帶著安慰性質,用眼神安慰他不要慌,我有辦法扭轉眼前的局面,即使扭轉不過來,搗個亂還是可以的,總不能讓他們囂張過頭,以為我真是個軟柿子。
林涯小心翼翼把我右臂的袖子捲上去,拿起針筒準備抽我血的時候,我輕輕扯扯他的衣角,因為他的身體擋住莫玉梅等人的視線,所以我很放心地用嘴唇和他說了三個字,然後用眼神示意我衣服左側的口袋,又示意那邊兩隻裝著紅鳩草麻醉劑的桶。
這是我剛剛想到的計劃,不管能不能奏效,總比認命好。
以前的我,可能會認命,但現在,不會了。以後也永遠都不認為種倒黴催的命。
我得替自己掙命,替大家掙命。
林涯看我的眼神示意,立刻明白我的意思,眼底浮出愕然極了的神色,但很快收起,針筒插進我的靜脈抽出血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他在心裡順從了我的決定,準備和我一起拼命了。
到底是個經歷過大世面的人,一場毫無準備的大戲即將開場,還半點聲色不動,繼續從容不迫。
林涯從我身體裡抽血,分裝進八個玻璃試管,貼上標籤紙。整套動作做得特別慢,一舉一動都顯出陽剛的優雅,完全無視周圍人的存在,甚至把我們都無視掉了。
在抽第二管血,拿藥棉替我按出血口的時候,他的左手飛快從我剛才示意的那個口袋裡把打火機掏走藏進他白大褂的口袋裡。
那打火機是黎緒的,她落在我家客廳的沙發縫裡,我那天找到以後一直隨身帶著,這次去醫院看她時想還給她的,結果聊著聊著天就忘了。
幸虧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