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因為那趟我們三個人一起去花橋鎮調查夏東屹和周紅的情況,那天晚上,她去了酒爺家,酒爺告訴她說她母親去世前有遺物和遺言,因為她當時年紀太小,所以託付給了酒爺,說是務必等小海嫁人以後交給她。他那天問小海是不是跟亞豐處物件,如果是的話,希望能儘快把婚成了,他也好把遺物交給她,了卻一樁心事。酒爺說他太老了,黃土埋脖子的人,萬一哪天兩腿一蹬死掉,去了那邊沒法跟她娘交待。
小海起先想勸他先把遺物交給她,結婚的事以後再說,但酒爺不答應,必須按照她媽媽的遺言來,所以她才跟亞豐商量,能不能領個結婚證給酒爺看,拿到遺物以後再離。
白亞豐很痛快地答應了。
小海說她以前真的沒想過會跟白亞豐結婚,打死她都不敢想,不管從哪方面配她都配不上,偏亞豐那麼幹脆就答應了。酒爺把煙桿、銀魚和之前我看過的那封信交給小海以後,她就提出離婚,可亞豐不肯,說不離啊,不離,結婚才幾天就離婚,人家會把我當性無能的啊!又說這麼快就想把我甩掉,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我這輩子就賴上你了你怎麼著吧。
她說亞豐說這些話嬉皮笑臉一點都不認真,可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領證以後,他一天比一天對她好,每天給她打電話都要很認真說一句不準離婚的話,生怕她再提離婚。他還跟她說,其實世界上的男人也不是那麼多,你就跟我湊和一輩子得了唄。
小海說啊說啊說啊說,眼淚淌啊淌啊淌啊淌,終於說不下去了,把臉埋進被子裡哭。我也跟著哭,很用力地抱她。說真的,亞豐突然死了這件事,我到現在都還不能接受,甚至怨恨。他真的可以成為小海一生依靠可以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說沒就沒了,就好像一個在黑暗中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人,終於突然看見陽光和藍天,可突然一下子,烏雲遮住太陽然後天也跟著塌地也跟著陷,換誰誰都沒法接受。
小海死死捏著我的手,泣不成聲。她說那時候我想啊,他反正不聰明,管不了大案子,想闖禍都沒地方闖,就隨便他鬧騰,可偏偏就他最能闖禍,一闖就闖個大的,兜都兜不住。我天天不敢睡覺,一睡著就看見他在夢裡跟我笑,叫我別哭,說他在那邊也挺好的,叫我好好再嫁個人……
我感覺我的心都碎了,喉嚨發緊,嚎了一聲,和她抱頭痛哭。然後聽見樓梯上有腳步聲,殷家的哪個人輕輕敲門,問我們有沒有什麼需要。我隔門大吼,叫他滾,腳步聲猶豫著下樓去了。
我跟小海說,如果殺害亞豐的兇手跟眼前的事件有關,那麼肯定很快就會露出馬腳。如果跟眼前的事件無關,等我們處理完這些以後,再從頭仔細查起,一定會有線索。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人抓住,然後替她掃除一切障礙,鋪好一條安全無虞的路,讓她親手復仇。
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裡有森森然的冷意,骨頭裡竄出毛髮來的驚悚之感,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在血液裡沸騰。
兩個人在被子裡抱頭哭了很久才終於平靜下來,小海擦乾眼淚又恢復回淡淡的樣子,問我研究中心那邊的情況。
我前前後後都講了,莫玉梅、王專家、陸運衡、陳丕滄、那隻空的密碼筒、甦醒,還有殷三郎。
我把殷三郎手臂上的鐮刀狀隱紋以及他說的話都講給小海聽。
小海默然很久,很輕地說:“以前確實每年都會有個男的去老家找我,教我練武,給我錢用,問他叫什麼名字他不說,只讓我叫三叔,說是我爸爸的朋友,後來幾年沒去了,倒沒想到就是殷三郎。”
我說:“嗯,要不是因為他們家這幾年都不太平,殷三郎自己也麻煩纏身,肯定不會不管你的。你是殷家的親戚。”
她很安靜地點兩下頭,沒再說話。
然後我想起銀魚的事。
我跟小海說在研究中心見到楊小燕母女了,代芙蓉的叔叔去世前確實有話託給她們轉達給代芙蓉,是叫他找銀魚。
說著話,我開啟床頭燈,把貼身掛在脖子裡的銀魚取出來仔仔細細研究,想看看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小海也取出她那條跟我的放在一起研究。
可兩條魚都是平面的,只是做成了金魚的樣子然後刻上了鱗片和眼睛,雖然線條繁複,但真的沒有任何空間可以藏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