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懶連連喊我的名字,制止我繼續尖叫,然後有氣無力地苦笑:“他們都擺出黑社會的架勢了,我不想給也不行啊,妮兒你別哭。我這輩子東奔西顛的,沒買房沒買車連存款都沒有,不能給你什麼,挺過意不去的。我再跟你說幾句話,算是留個念想。”
說著,頓住,長長嘆了口氣,才接著往下說:“妮兒,我從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喜歡你了。那時候你九歲,我十六,小海她爸有時會帶你到我們村裡來,他有事情忙的時候,就讓我帶你玩。你愛坐鞦韆,讓我給你推,推得越高越開心。你還愛吃紅漿果,每次送你回森林那邊去之前,我都會採很多讓你帶回去。妮兒,我知道你不記得了,沒關係,我記得就好。”
我哭得不行,感覺就要哭死過去了,那邊突然有了別的聲音,我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安靜聽那邊的情況。
是有人敲老懶的車窗。
老懶的語氣猛一下嚴厲起來,壓著聲音說:“是研究中心的人!之前跟在林太醫旁邊那個番薯臉醜男!”
我腦子空了兩秒鐘,立刻發起瘋來,叫小海把她的手機給我。
她飛快從口袋裡掏出遞給我。
我一手拿自己的手機保持和老懶的通話,另外一隻手接過小海的手機開始撥常坤的號碼,撥到一半想起他還在接受強制治療,現在研究中心A組的管事人是何志秦,於是又換撥何志秦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我就歇斯底里咆哮過去:“媽的!何志秦!你的人在追老懶!馬上叫他們撤開!馬上!立刻!現在!何志秦我告訴你,老懶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誰都他媽別想活了!如果不是你的人,就是你們‘上面’的人,你馬上叫他們下令把追老懶的人給我撤走!馬上撤走!要畫可以,要人不行!告訴‘上面’,我手裡還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敢傷老懶一根頭髮,我就把東西毀掉,大家都別玩了!我還會鬧得天翻地覆讓你們都完蛋你信不信!!!!!”
我吼得地動山搖,車子都晃,自己耳朵裡灌滿轟隆隆的迴音,何志秦在那邊說了些什麼我大部分都沒聽清楚,就聽見最後一句,他說他不知道情況,馬上打個電話問問,叫我不要急。
然後就結束通話了。
等我回過神來想叫老懶想辦法拖住那些人時,發現這邊電話也斷了,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斷的。再打過去,能打通,但是沒人接。我一下急,腦袋子裡出現各種糟糕畫面,頭暈目眩差點暈過去。
小海又握住我的手,比剛才更用力,疼得我清醒過來,馬上發動車子開始滿城市亂找,一條街一條街竄,真的瘋了一樣。
老懶這幾天跑得最多的就是拍賣行,他應該是從拍賣行出來被跟上的,我分析一下路線,就往幾家大的拍賣行附近找。心裡其實很清楚根本就是亂找,但沒別的辦法,只能這樣找,我停不下來,不可能停下來,停下來我就會死的。
我的手機扔在左手邊,小海突然拿起來劃了兩下,問我密碼,我把開機密碼報給她,她開啟,把之前我在跟老懶講電話時收到的兩條簡訊調出來看,看完以後突然整個人僵住,很為難地抬起頭看我一眼,張了張嘴想說話,看我急得發瘋的樣子,終於又咽回肚子裡沒說。
我這時只顧奪路開車,左右張望想找到老懶他們,根本沒空顧及小海那邊的情況。
她也不打擾我,自顧自拿我的手機開始打電話,不知道是打給誰,反正沒打通。然後就發簡訊。前前後後操作了十幾分鍾然後又打電話,還是沒打通,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還是無暇去顧及。
我找了大半個城,開著開著車眼淚就往下掉,奪回手機又打老懶電話,還是打不通。再打何志秦,打通了,這回我沒力氣罵了,氣勢和尊嚴全部扔掉,放聲大哭,問他到底怎麼樣了。
他很沉痛地跟我道歉,說今天的安排是“上面”的意思,他無權過問,“上面”不讓他管。
我再次聲嘶力竭地咆哮,潑婦樣罵過去:“你們這些變態,你們這些反人類的王八蛋,你們會死得很慘的,會死得很慘的!!!!”
我好像把全部的力氣都罵盡了,只剩下哭,我腦子裡出現老懶被他們帶走的畫面,我想象他在研究中心受苦,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越瘋,眼淚鼻涕淌了一臉,已經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了。
碰上紅燈,我沒注意到,前面的車子停下來時我還在一邊罵一邊開,小海突然伸過一條腿來踩剎車,雖然晃了幾下很危險,好歹在追尾前剎住了,震得我腦子更亂。
我哭夠了,心裡更恨更怒,又朝手機罵過去:“何志秦!把我的話原封不動轉告你的領導,遭天譴的事情幹多了會死得很慘的!還有!告訴‘上面’的人!老懶今天真要出事,我手裡有的東西你們就別想拿到了!玉石俱焚,媽的我跟你們同歸於盡你信不信!”
罵完不等他有反應,我就把手機一扔,憋著眼淚繼續開車滿城找,小海幾次欲言又止看我我都顧不上問問她是不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