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只要偷聽到電話內容的人不明確屬於B組,丁平的情況就要相對好許多,至少不會馬上就有危險。我這樣想著,問他:“既然是專家組的人,不參與決策和調查什麼的,那,他即使聽見你剛才說的話,應該也不會跟誰去告狀吧?”
丁平沉重地嘆出口氣,說:“不一定的,世界上到處都有喜歡管閒事又喜歡打小報告的人,而且偏偏剛才那人又是個麻煩精,最會惹事生非,整個研究中心都煩他。”
我聽著,心又一陣一陣往下沉,顫著聲道歉:“對不起,真對不起,不該跟你提那種沒道理的要求,給你添這麼大@麻煩。”
丁平苦笑一聲,反過來安慰我,說不怪我,只怪他自己沒注意周圍的動靜什麼什麼的,又說未必就有那麼嚴重,也許那老痞子壓根沒聽見他講電話,就算聽見了也未必聽全,再退一步講,就算聽全了,他也未必真會告訴什麼人,那老痞子一向跟個大俠一樣喜歡獨來獨往,對誰都看不慣。
他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氣氛一下輕鬆許多,好像那個什麼“老痞子”是個很滑稽的人物似的。
我也把他的話當真,不再像剛才那麼擔心,但還是囑咐兩句,從現在起務必加倍小心,做好應對或撤離的準備,不能等出現危險苗頭再考慮。
他很認真地答應下。
穩好情緒以後,還有件事情,非得吩咐他去做不可,別人交給誰我都不能放心。
怕再發生剛才那種隔牆有耳的情況,我叫他找個妥當的地方。
他叫我等一會,然後不吱聲了,電話裡有踩著石板的腳步聲和多種鳥叫混在一起的大自然聲;接著,丁平的腳步踩在了厚厚的落葉上,肩膀擦過樹枝,樹葉上的水掉落下來;再接著,腳步又踩在了綿軟的草地上。
他應該在森林裡,也就是說,那個傳說了很久我一直想去卻還沒找到合適機會去的研究中心,在森林裡。
之前他們有跟我提過這點,我因為覺得遙遠,又覺得反正遲早會踏進研究中心裡面,不著急,所以一直沒太往心裡去,現在隔著電話,倒是覺得很近了,好像有種觸手可及的味道,彷彿我只要伸出手,就能觸控到那邊的鳥語花香和風景如畫。
這種感覺很奇特,認真體會起來真有點不可思議,有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玄妙在裡面。
丁平又走了將近一分半鐘,才終於停下腳步,拿起手機跟我說他現在在一個很大的湖邊,周圍極目望去四處無人跡,絕對不會再發生剛才那種被人偷聽的情況了。
我惦記著樓上一大堆事情,沒功夫細究,馬上切入正題,問他常坤被強制治療以前,平時住在哪裡。
他答:“大部分時間住在江城他自己家裡,有時特殊情況忙得脫不了身,會在研究中心或者江城公安局的休息室過夜。”
我問他常坤是一個人住還是和家人一起。
他答:“一個人。”
我再問他近幾年裡常坤家有沒有發生過入室盜竊或者有人進入他家但沒偷走什麼東西的情況。
丁平呆了呆,好一會沒說話,半天才猛地激動起來,急急回答說:“有!就是陳家塢案件結束他頭部受傷住院接受治療期間,家裡被人進過,卻沒有少什麼東西。”
我心裡咯噔一下,咬牙切齒想:恐怕被我猜對了!
丁平接著說:“有人偷進過常隊長家的情況是我發現的,那陣子大家都是驚弓之鳥,各方面的細節都很注意,我每次離開家時都會在上面的門縫裡插一小塊塑膠片,如果有人進去,塑膠片就會掉到地上。常隊長住院期間只有我偶爾會去他家裡幫他照管照管,澆澆盆栽打掃打掃衛生什麼的,每次出門我都會鎖好並且插上塑膠片,有次再去時發現塑膠片掉地上了,可家裡沒失竊,值錢的不值錢的沒丟任何東西,所以推測對方是衝某樣特殊的東西或者特定案件的資料而來,但沒有找到,只好空手走掉。我找鑑證部跟常隊長關係比較好的一個鑑證員到家裡勘察,採集指紋和腳印,一無所獲。”
我心跳越來越緊張,越來越覺得自己是猜對了。
我問丁平知不知道偷摸進常坤家那個入侵者是用什麼辦法進去的。他回答說窗戶沒有強行撬開的痕跡,門鎖也是好好的,所以就推測可能是個溜鎖本領極高的賊受僱於什麼人。
我深吸口氣,問他:“有沒有想過別的可能性,比如,有人拿常坤的鑰匙去配了一把。”
他猶豫了一會,深吸口氣,答:“想過,我把所有可以拿到常隊長鑰匙的人都懷疑了一遍,沒有結果,也可能是我的潛意識不讓我的大腦有結果吧,不想懷疑任何一個同出生共入死的人。但終究還是有偏向性的。”
我問他偏向誰。
他突然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