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莊靜發完郵件以後,我再也睡不著了,躺在床上想著事情發呆,到了後半夜,客廳裡突然有動靜,黎緒像是炸屍樣從沙發裡坐直,兀自端坐了一會,起身走到代芙蓉睡覺的那個房間門口輕輕敲了三下門,等幾秒鐘沒回應以後又輕輕敲幾下,又等幾秒鐘,再敲。
代芙蓉終於醒了,彈坐起來,驚聲問:“誰?”
黎緒壓著聲音回答:“我。”
代芙蓉馬上起床開門,黎緒走進去,兩個人悄聲說了幾句話,音量太低我沒聽清楚,黎緒很快又退回客廳裡,代芙蓉關上門繼續睡覺,他累壞了,重新躺下沒多大一會就又跌進夢裡了。
接著是黎緒坐在沙發裡翻閱什麼東西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代文靜留下來的那個筆記本,黎緒之前躺著時大約沒睡著,東想西想突然想到什麼,所以問代芙蓉把本子借出來翻翻。
我豎著耳朵捕捉外面的動靜,心裡很緊張,希望她真能發現點什麼,而且很想跟她一起研究,但一想到剛才的情況,還是把衝動壓制住,乖乖躺著聽她的聲音。
十幾分鍾後,黎緒又站起身,開啟客廳的大燈來回走動著尋找什麼東西,找到了,關掉大燈重新回到沙發裡坐下,我聽見鉛筆在紙上劃線的聲音,沒多大一會,有寫字的聲音。原來剛才是找紙和筆。黎緒寫字下筆特別用勁,而且一橫一豎都有氣勢,很符合她的性格。
她就這麼一夜沒睡,我夢裡還聽見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第二天我和代芙蓉差不多同時起床,走出房間看見黎緒還坐在沙發裡埋頭研究那個本子,客廳裡一股能燻死人的煙味,我趕緊的把朝南朝北幾扇窗戶統統開啟,通風換氣。
黎緒把我之前買的膝上型電腦也開啟了,大概跟我一樣的想法,以為能從網路裡找出點和代文靜本子上那些內容相匹配的線索,從她的狀態上看,也跟我一樣,沒什麼收穫。
我先代芙蓉一步把衛生間霸佔掉,他便準備去廚房看看弄點什麼早餐吃,結果被黎緒喊住。我聽見黎緒啞著嗓子喊,喂,喂,你過來一下。代芙蓉不確定喊誰,把頭探到廚房外面看。黎緒抬高聲音喊,對,說你,不是你還能有誰?代芙蓉就聽她的話走到客廳裡坐下。我聽見黎緒問他:“昨天晚上你說你跟那些盜墓的混在一起是為了調查殷向北?”
代芙蓉說:“是。”
黎緒問他:“你調查殷向北做什麼?”
他過了好一會才輕聲回答:“我們代家每個人都在為尋找治療家族遺傳病而努力,我的一個堂伯父六年前得到一條據他說非常靠得住的資訊和一張藥方,說用‘血珍珠’的粉入藥就能治我們的病。他把藥方影印了很多張,代家人手一張拿著,上面的藥在我看來都很稀奇,但……”
我在衛生間裡聽得真真切切,臉也沒顧上洗就走回客廳裡坐下,代芙蓉沉重地看我一眼,起身去客房拿出他的包,又從包的夾層裡拿出一頁摺疊得非常仔細的紙,開啟遞到我手裡。
上面有八味藥,還有特別詳細的用法。
八味藥的名字和藥性我全都瞭解。
看完藥方我又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代芙蓉的包,前幾天我為了找一份資料曾把他的包從裡到外翻了個遍,沒看見過這張藥方,想來就是之前他回自己家的時候,從家裡拿出來的,回憶當時他堅持讓我先離開,我就猜他肯定有什麼不方便我看的東西要取。那會我還不知道他身上的疾病,他也還想繼續隱瞞。
我說:“藥方上這八味藥各自的藥效和副作用什麼的我都知道,其中有兩種可是劇毒之物。”
代芙蓉低頭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