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到局裡時,他們已經收到梁寶市傳過來的卷宗,完不完整暫時無法追究,至少肯配合了,而且態度極好,讓負責接洽的胡海蓮爽氣不少,看見我時至少又帶著笑容潑辣了。小$ %^說^族^
我剛剛走進專案室,劉毅民便把我按進椅子裡,指給我看這是哪樁的材料那是哪樁的材料。
我並不著急,而是先看了付宇新一眼,他大概一夜沒睡,眼圈黑得要命,臉色裡泛出一層死灰來,不言不語,沒有表情,而且心不在焉。
老懶不在。
我草草翻一遍卷宗,然後把重點放在“油畫案”上,想知道為什麼那樁案子明明有目擊者,當地警察方卻最終沒有對成冬林進行深入調查,目擊者年齡太小法庭不予採納其證詞是可以理解,但警察總該對現成的嫌疑人做個徹底的調查才對。
翻看了一會,很快找到原因,原來梁寶市“油畫案”的現場有腳印,三十九碼的解放鞋鞋印,而成冬林是四十二碼的腳,即之前所說的“證據不匹配”,所以只請到局裡問了幾句話,象徵性地調查了一下他的背景和平常的為人以及生活習慣以後就放了,並沒有真正把他當成嫌疑人看。
從程式上看,確實不能算他們失職,除了成冬林的兒子跟他關係不是很好拒絕作出評價外以外,其餘認識成冬林的人都說他是個很不錯的人,而且犯罪現場的血腳印是鐵一樣的證據,完全把他給排除了出去。
但只要花點心思,多點小心,腳印是可以造假的,比如在四十二碼的鞋下面粘上三十九碼的厚鞋底。
可惜事到如今已經沒法追究也沒有追究的意義了。
而對於陳屍現場,就是那間油漆廠的倉庫,卷宗裡只有最簡單的幾筆記錄,照片也沒有拍到牆角的落英草。
劉毅民說乾州這邊已經複製的七樁案子梁寶市的警察把原版卷宗都發過來了,但還沒有發生的兩樁,就是匿名者說的“浴缸案”和“枯井案”,因為沒有具體情況也沒有細節,他們就打馬虎眼,我們也沒辦法,除了加強巡邏和警示以外,只能乾等。
對於隨時會發生的最後兩樁案子,我基本不怎麼在乎,倒不是認同“上帝之手”挑選人渣執行針對成冬林死刑的方式,而是覺得,就算我認真在乎了,也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所以不如安靜地等待發生然後慢慢研究比較省事。
人活著,有時得有點認命的心態。
我想從梁寶市那些受害人中找出最特殊、最重要、最關鍵的那個人,想搞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引得一撥接一撥人秘不聲張地暗中對成冬林進行調查。
成冬林要不是因為殺了一個看上去普通實際上很不普通的人物,也不至於有今天的下場。
可這九個受害者,不論看背景調查報告,還是看照片,都不過是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工人和農民,教師和服務員,諸如此類的,相貌不特殊,職業不特殊,家庭方面除了“橋樁案”的死者終生未婚這點好像有點奇怪以外,別人都很正常,其實仔細想想這年頭不結婚真不能算什麼稀奇事。
另外還能從什麼方面分析?性格或者人際交往之類的嗎?報告裡沒多少有用的資訊……等等,缺了一份解剖報告。卷宗裡沒有原版“橋樁案”受害人黃福康的解剖報告。
我嘩啦嘩啦一通亂找,真的沒有。
我問劉毅民怎麼回事。
他也幫著找了一遍,然後慢慢搖頭,一臉糊塗表情,說:“反正樑寶市傳過來的材料全都在這裡了,如果缺了,就該是那邊沒有傳。”
他說著,站起身往外走,說:“我去打電話問問他們看,怎麼這麼重要的報告也會缺失。”
付宇新也跟著出去了。
我又把材料籠統翻一遍,然後起身去茶水間泡茶,泡好端著出來時,猛見前面十幾米處從樓梯口拐上來一個女人,滿頭烏黑的長髮蓬亂地披散著,一件黑色高領打底線衣,一條深藍色牛仔褲,一張驚豔的臉……
我萬萬沒想到這娘們居然會在這裡出現,大吃一驚,本能就想甩掉茶杯撲過去,但立刻控制住這種不理智的行為。
因為不用我撲,那娘們也正朝我這邊飛奔而來。
她走得實在太快,然後運氣好像又不太好,不巧前面有個辦公室的門突然從裡面開啟,跑出一個冒冒失失的警察來,轟地就跟懷裡抱著一大堆牛皮紙檔案袋的黎緒撞在一起。
她懷裡抱著的東西灑了一地。
黎緒那娘們好像有點喪魂落魄,反映遲鈍到被撞得跌在地上才終於啟動應急系統,單手一撐,迅速跳起,半彎住腰做了個近身格鬥裡的防禦動作,抬眼看見對方穿著警服,又一個勁道歉以後,立刻把攻擊性的眼神收起,也不說話,只飛快穩好身體開始收拾散落一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