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樓明江很在意銀貝梗這種東西,非常願意就此和我討論,我就有了一定把握局面的優勢。
在目前力量懸殊,我幾乎是單槍匹馬在戰鬥的情況下,真得抓住任何一點對自己有利的機會。
樓明江說:“除了種子和花以外,還有一種可能效能讓你在城市的郊區聞見銀貝梗的味道,就是花蕊中吐出的粘液。粘液是氣味的主要散發源,如果當時你周圍有誰的身上從什麼地方蹭到那種粘液,你聞見就不稀奇了。”
我倒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於是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況,聞見氣味時自己身邊有哪些人,老懶是在我聞見味道之後才到的,應該不是他。其他幾個都是……等等,會不會是屍體?
當時聞見的銀貝梗味道,會不會是從“開膛案”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上發出來的?當時確實有一會感覺氣味源在屍體身上,但因為找來找去沒找見什麼,後來問王東昇,也說沒解剖到奇怪的東西,所以就沒再多想,但如果它是以液體或者粉狀物附在屍體上,那隻聞見味道發現不了其存在就很正常了。
但我還是不覺得銀貝梗和那樁命案有什麼直接關係。
我想知道樓明江對銀貝梗到底瞭解多少,所以假裝自己不清楚,問他那東西有沒有毒性。
他搖頭:“理論上講,銀貝梗本身沒有任何毒性,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很罕見的有益藥材,實驗資料表明對軟化血管以及灼傷等都有功效。問題是它開出的花裡分泌的那種粘液,會招來大量的寄生蟲,如果接觸的時候不小心,寄生蟲很可能透過粘液與人體面板或口腔的接觸進入人體內部,寄宿於各器官內,輕則造成身體不適、來源不明的疼痛,嚴重的話就是死亡。八十年代末,四川有過這樣一個案例,村民進山時把銀貝梗當成什麼好東西採摘回家,結果寄生蟲透過鼻腔或口腔進入大腦,兩個月以後,頭皮發癢到不能忍的地步,抓癢時用力過度整張頭皮都被揭了下來,猛發現後腦顱骨破了一個銀元大小的洞,裡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蠕動著的白色小蟲子。”
我沒去想象他描述的那個畫面,因為理論聽懂就行了,沒必要拿那種不相干的事情噁心自己。
我心裡一動,問他:“那種粘液裡會不會有能導致人肌肉麻醉的寄生蟲?”
他點頭:“有可能。”
我心想這樣的話,也許“上帝之手”在“開膛案”中用的,就是這種麻醉方式。
於是又問樓明江:“是不是能夠輕易就分辨出來哪朵銀貝梗花的粘液裡有哪種型別的寄生蟲然後對應使用。”
樓明江篤定地搖頭:“不可能,別說一般人見都沒見過銀貝梗,就算是專門研究植物的專家也不可能輕易分辨得出哪朵花的粘液裡有哪些型別的寄生蟲,只有在目前世界上最頂級的顯微鏡下才能看見和分辨出其中的小部分然後針對性加以利用,而那種顯微鏡和技術國內只在……”
話到這裡突然嘎然而止,樓明江神色慌張一臉驚恐,是突然發現自己說錯話了的表情。
他掐斷掉的後半部分話是什麼內容?
他剛才說到“那種顯微鏡和技術國內只在……”突然停止,可以想象他原本打算要說一個地點或者一個單位,說那種世界上最頂級的顯微鏡以及對應的科研技術目前只在哪個特定的地點或者單位才有。
那是哪呢?
有保密的必要也就算了,至於發現自己說漏嘴以後是這副表情嗎?好像再多說一個字,就會有人要他命似的。
我沉著臉不說話,仔細看他的表情,越來越覺得事態嚴重,而且複雜,甚至還有些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馬上開始補救剛才那一會的失誤,搖頭說:“不可能的,沒人能預先知道粘液裡面到底有什麼寄生蟲,而且,退萬萬步講,就算知道里面有可以致人或動物麻醉的寄生蟲,也不能確定其它種類的寄生蟲有沒有更厲害的毒,比如一進入人體就致命呢?一般銀貝梗花液裡面都會有大量不同種類的寄生蟲,所以,普通人如果想拿那種東西當麻醉藥使用,想都不用想,沒有任何可行性。”
他現在的語氣如此篤定,百分之百不可能。
似乎也就是說我在“開膛案”現場聞見的銀貝梗氣味跟麻醉沒有關係。
但他剛才那句話裡面有一個詞很關鍵。
他說普通人如果想拿銀貝梗當麻醉藥使,沒有任何可行性。
樓明江剛才的篤定針對的是“普通人”。
如果“上帝之手”不是普通人呢?如果“上帝之手”是個像陳伯伯那樣厲害的特殊藥理學家呢?
那麼,一切皆有可能了。
自參與這起連環案以來,我總有一種模糊不清的感覺,覺得這案子裡好像有些東西和自己休慼相關,甚至可能很緊密。但這是我第一次把“上帝之手”跟自己的生活聯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