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根本不存在,還是被其它那些亂七八糟的味道給淹沒了。
再深呼吸,定定心,才終於轉過身去直面屍體所在的位置,最先入眼簾的是一雙垂直掛下的赤裸的腿。
一雙五顏六色的腿。
想象裡面,屍體應該躺在地上,所以我轉身的那一刻,目光自然而然往下面看,哪料這次的屍體卻是吊在橫樑上,直直地掛下來,所以俯視的目光最先接觸到的是一雙垂掛的腿,兩隻腳尖繃得很直,稍微有點扭曲,面板上塗著各種顏色的顏料。
飛快把目光往上調整,看見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面板上是大片大片混亂的顏色,紅的白的藍的黃的紫的綠的,亂塗亂抹,彷彿是把這吊起的屍體當成了畫布,在她面板上創作了一副後現代派的畫。
現在我才終於明白那麼濃烈的顏料味是怎麼回事,整個人瞬間懵掉。
我感覺我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一陣窒息,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往死力掐那麼用力。於是站立不穩,連退三步,又晃了兩下,要不是小海突然衝進來把我扶住,恐怕真會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屍體、這環境、這畫面、這些撲面的顏色……
我百分之百確定,我曾經見過眼前這一切。
我想起昨天下午在公安局三樓會議室裡排列那些照片時,我跟自己說,如果再來一個命案現場,就一定能發現點什麼。現在,來了,我要的現場來了。就好像那個幕後的主謀,那隻上帝伸出來的手,很清楚我想要什麼,於是親自送過來給我,還笑意盈盈,還端莊大方,還儀態萬千。
甚至,我感覺到一絲漫不經心的挑釁味道,還有滿滿的、囂張的自信,就好像他真的是上帝,確信誰也別想抓住他一樣。
老懶交抱著雙臂,陰沉沉地直視著我,他的存在嚴重影響到我大腦的運轉方式,有那麼幾分鐘,我的頭腦一片空白,努力想憶起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樣的命案現場,可就是想不起來。
我不喜歡老懶那樣看我。
他讓我想起蘇墨森,蘇墨森也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陰沉沉地打量我,他們的眼神裡沒有感情,都像死人,我恨那種目光。
我簡直要哭了。
好在有小海在身邊,她挽著我的手臂,捏捏我,然後鎮定地看我一眼。神色裡的意思是不管出了什麼事或者以前發生過什麼事,現在這個時候,都得想辦法把情緒穩住,不能自己先亂掉分寸。
我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到命案現場,看被一根粗麻繩套住脖子吊在橫樑上的屍體,吊得很低,足尖與地面頂多只有三十公分左右距離。
死者的眼珠被挖掉,臉上兩個黑洞洞的血窟窿很嚇人,嘴是閉著的,嘴角淌著黑紅的血,跟顏料混在一起很難分辨。
我想,如果沒猜錯的話,她的舌頭也被割掉了。
看乳房的形態,年齡應該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