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宇新把材料從牛皮紙檔案袋裡抽出來攤開,偌大一張桌子,半邊堆了吃的喝的,半邊堆著血淋淋的命案資料,周圍這些人,包括小海,全都心理強大到了變態的地步,一邊看著血肉模糊的屍體照片,一邊往嘴裡塞著雞腿和鴨脖,場面相當和諧,和諧到居然沒人覺出其實這樣是很有問題的。
哦,不能說完全沒有人覺察。
譚仲夏覺察到了,所以幾次冷眼看小海。
之前在“開膛案”的命案現場,他也這樣冷眼看我,估計在心裡將我當成了個不正常的人。現在這樣看小海,大概也正在心裡認定她不正常。
我卻不覺得有問題。
想修叔叔跟蘇墨森之間有很深的關係,雖然不怎麼和睦,也類如兄弟。既然蘇墨森會教我練武,教我各種追蹤和反追蹤的技能以及一些緊急狀況下的應急處理,那小海從她爸爸那裡學到這些也正常。只能說明我們的父輩和祖父輩在教育後代方面非常一致,所以我們在應對各種特殊情況時表現得一樣或者相近都很正常。
當然,譚仲夏肯定沒辦法理解這種正常,他這會心裡大概糾結得長草了,怎麼盡碰上些不正常的人啊。
付宇新告訴我說三樁案子已經正式定性為連環案,從這個方向調查,但暫不能對外公開。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著我。
我朝她點頭:“我懂,又不是第一次了。”
然後他又望向小海,囑咐她關於命案的任何情況都不能說出去,對任何人都不能說。
小海嗯了一聲,並且往後退了一步,大概以為付宇新不願意她多介入,她就做出個不想介入的姿態來,特別懂事。
從案件本身看,共同點似乎非常明顯了。首先,死者都是劣跡斑斑的人渣敗類;其次,受害人死時都有被捆綁,嘴裡塞過抹布、襪子之類以防止其叫喊的填充物品;然後,受害人都死得極其慘烈,死前所受的折磨可以說生不如死;還有,每個現場都找到跟兇手有關的線索,但是追查起來卻似乎毫無用處,比如兇器、腳印、大衣什麼的。
我一邊看一邊把新拿來的材料按我的方式釘到左邊的牆上去,問付宇新還有沒有什麼共同點。他正要答,手機響,做了個等等的手勢,走到陽臺上講電話去了。
譚仲夏接過我的問題,遞來幾份驗屍報告說:“死者的胃都是空的,起碼兩天以上沒有進食,但沒有嚴重缺水的現象,“七刀案”受害人的具體失蹤時間沒人說得清楚,但“開膛案”和“火燒案”兩個受害人的失蹤時間很明確,都是被殺前三天失蹤的。”
也就是說,兇手把目標人物擄走後囚禁三天才殺死。
那失蹤的這三天裡,他們被困在什麼地方?經歷了些什麼?兇手為什麼要這樣做?除非是變態,享受這種囚禁和虐殺的過程,或者其它絕對必要的原因,否則兇手是不會這樣做的,但凡智力正常的人都知道,將受害人困得越久,風險就會越高,殺人成本也會增高。
我一直立足於仇殺的視角在看這幾樁案子,到這裡突然有點動搖起來,真的為報仇而殺人的話,有必要將對方囚禁三天嗎?事先安排好一切然後擄劫到人就動手完事趕緊脫身才是復仇的常規程式不是嗎?
所以,這三天的時間,到底是為什麼?
付宇新在陽臺上講電話,語氣很不好,我轉身看了一下,他臉色更不好。豎耳朵聽幾句,明顯是在跟上級領導對話,解釋這幾樁案子的難度有多大,全域性的警察都在超負荷運轉什麼什麼的。
我聽著,朝白亞豐嘆氣,跟他說:“你以為升官是多好的事?上面的狂轟濫炸軟磨硬逼都得受著。”
白亞豐聽完,很不服氣地朝我翻個白眼,指著坐在沙發裡面喝啤酒的譚仲夏說:“他就不用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