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疼白亞豐累得跟條狗樣,揮手叫他躺沙發上去睡一會,讓我安安靜靜當一會福爾摩斯。
他嘿嘿嘿撓頭傻笑幾聲,走到沙發邊倒頭就睡,跌進夢裡了臉上還是笑眯眯的,像個小孩子,特踏實。好像只要我來了,案子就能破了,他真的就能升官發財了。
想得可真美。
我趁他睡著,趕緊整理卷宗,一邊回顧他剛才的講述,一邊對照現場照片和驗屍報告,給三樁案子分別起了簡單直觀的代號,“沙堆案”、“七刀案”、“火燒案”。
這樣做簡單直接容易區別,誰聽見都能剎時間明白說的到底是哪樁案子,國際慣用手法。
我從被害人的性別、年齡、死亡方式、兇器、以及命案現場、犯罪時間等多個角度著手,細細密密地鋪排梳理過去,發現三樁命案的表面沒有共同點或相似處,也沒有直接聯絡,所以是不是連環兇殺還需要更多深層的調查報告,比如受害人之間是否認識,有無利益衝突之類的。
正忙著,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有個警察探進半截身子想說什麼,看見白亞豐躺在沙發上睡得跟頭豬樣,便朝我笑笑,退出去了,還輕手輕腳帶上門,很怕打擾我的樣子。
我沒理睬,又端坐著研究了一會卷宗,慢慢把重點放在“沙堆案”上,因為目前就這樁裡面有破綻,而且是挺明顯的破綻,在命案現場的照片上直白地呈現出來了。
但是另外兩樁命案裡面沒有這樣的情況,所以基本上就把這樁給區別了出來,兇手也差不多應該就是那個大清早扛著鐵鍬出門幹活順便發現屍體的建築工人。
十五歲的男孩子去親戚家吃完晚飯以後,到同學家打遊戲,深夜回家的路上遇襲,被鈍器擊打後腦死亡,屍體埋在離他家不遠的沙堆裡。法醫從致命創口的面積和深度初步判斷兇器為較大較長的金屬工具,比一般家用的扳手和鐵錘都要大,但還不能明確知道究竟是什麼。
這件案子的第一現場在離埋屍沙堆約兩百米的一條小巷子,附近都沒有找到兇器。
兇器是關鍵。
現在離命案發生還沒有過去太久,只要找到兇器就好辦了。
我又看了一眼照片,十五歲的男孩子,多好的年紀,說沒就沒了,心裡覺得慘傷。
這些年裡我儘可能控制自己的情感,不對外在的人事物有過多的同情或者憤怒,但終究很難做到。
蘇墨森倒是很厲害,活得跟座冰山樣,又冷又硬。他說所有的情感都是多餘的,只會拖延人類的進步。
我在調查自己身世的過程中,有次無意間看到一個網頁,是從日本一家醫院網站上摘取和翻譯過來的,說有個什麼什麼教授已經破譯人類大腦的密碼,只要外科技術達到足夠的水平,就可以隨心所欲控制人的全部思想和情感,類似於用程式操控機器人。
那論文弄得有條有理,說得跟真的似的,倒很符合蘇墨森的三觀。
我走神想到蘇墨森,心裡冒出點寒意。
會議室的門又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劉毅民,看見我在,籲出口氣,疲憊地笑笑,說:“得虧你來了,不然我也得打電話喊你來。”
我問:“怎麼了?”
他指指桌上的卷宗嘆氣:“這些還不夠?還想要怎樣?再怎樣的話,我估計天都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