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儒笑著說道:“那好,你自己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說著手拍到沙發上嘆著:“我忽然想通了,隨他們折騰去吧,只要有人,就有希望。興許三十年後,你肚子裡的孩子,還能建個比絲之恆還大的絲綢廠子。”我看著趙信儒,心裡說不上的滋味。這句話,我以前也曾經說過。到了這樣的地步,都不由自主會發這個感慨吧。
那晚,睡得不是很安神,摸著暖暖的小臉蛋,隨口問著她:“暖暖,給你生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要不要?”
暖暖眨了眨眼說著:“要。媽媽,生出來就能和我玩嗎?”我被女兒的童言無忌逗得撲哧一笑,這也是我這麼久以來,唯一的一次笑靨。我摸著她的小腦袋,陪她細訴:“你要等她長大”窗外,是一彎殘月。月牙越來越窄了,到了月底,也就到了除夕了。
第二天一早,手機很早就鬧了起來,我接起來,是馬董事的電話:“清揚,趙董的手機沒開,你通知他今天別來公司了,工人又鬧起來了,都圍到公司的門口了。趙董身體不好,可別來了有個閃失。”
我應著掛了電話,趕忙起來穿好衣服趕到趙信儒的家裡,把馬董事的話轉達給他。趙信儒想了想說道:“還是過去吧。我看看是要做什麼。”
我勸了幾番勸不住,只好開車帶著趙信儒到了絲之恆,遠遠的就看到一群工人舉著橫幅圍在絲之恆的門口嚷嚷著,說的什麼也聽不清。到了年底,無非是要工資結算回家過年。但絲之恆如今已經到了停產的地步,哪裡還有資金。而趙以敬留給我的資產加現金,即使全部拿出來,也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應付這麼大公司的一角。
“趙董,開進去嗎?”我問著。
趙信儒四處看了看說著:“掉頭轉回去吧。”我一愣,隨著他的目光一看,工人的旁邊還有幾個扛著攝像機的。我頓時明瞭,趕忙把車開走。
這些人根本不是自發請願,而是背後有人指使。背後的人是誰,不用說也心知肚明。我不由有些憤憤:“這是要逼著我們儘快同意併購嗎?手段實在不入流。”
趙信儒嘆道:“沒有辦法,如今絲路得勢。咱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趕緊申請走破產了。要不然這麼鬧下去,別再出了事。那到時就更麻煩了。”
我有些氣緊,那一剎,忽然覺得太無奈,太悲涼,有錢又怎麼樣?抵不過權杖一動,當你背後有了倚仗的時候,狐假虎威呼風喚雨,似乎無所不能;但是當你失勢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弱小,一樣的走投無路,一樣的求助無門。
工人的鬧事越來越大,連續幾天都在折騰,債權人也漸漸的加入了行列,趙信儒的手機每天要被打爆,甚至連住的地方也時常有人到訪,無奈只好換了個住處,而公司裡的董事們辦法想盡,也沒有一點出路。負責安撫的辦公室主任的頭還被激憤起來的工人打破到醫院縫了幾針。到底該找誰,才能解了眼下的困頓?
完全被逼到了絕境,我有時會抓狂的想,要是杜衡,她會怎麼挽救這個局面?想到杜衡,我腦子裡靈光一現,找到趙信儒說道:“趙董,我們索性再找些記者,把事情鬧大了吧。”
趙信儒有些錯愕,我解釋著:“現在絲路想用糾紛和輿論壓力這招,逼著我們同意併購,但是整個過程中,絲之恆到底哪裡錯了?蠶種場汙染源的洩露到現在都沒查出個結果,不明不白。被封的廠子不明不白,沒有任何科學依據就禁止絲綢成品上市。現在又鬧成這樣,反正最壞就是申請破產,還能怎麼樣?乾脆鬧大了,聽天由命好了。”
趙信儒定奪了半晌,最終嘆口氣:“也是,已經這樣了,還能更糟嗎?”說著聯絡了之前準備的媒體,也加入了大肆報道的行列。事情終於發展到了沸沸揚揚的地步,那些天,隨手拿起一張報紙,隨便開啟絡,到處都是絲之恆頻臨破產,工人維權的報道。
當我們申訴無門的時候,只有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博一點關注,也許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吧。
事情終於爆發到了頂點,省裡開始親自過問絲之恆的事情。除夕的早晨,趙信儒並幾個股東正在商量安撫工人的事情,接到了上面的電話,要另派調查組過來重新核實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