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蓮!”我實在對她的歇斯底里忍無可忍,只好再次打斷她,“如果你***生父是別人,那麼的確如你所言,我無論如何也證明不了她的身份,沒有任何人,能拿出任何鐵一般的證據說明她不是杜家人。杜家的人已經死了,鐲子證明不了,我外婆的口述證明不了。可是你別忘了,她的生父是趙重臺,是趙石南同父異母的兄弟,你奶奶如果和趙信儒趙信儉去驗dna,是可以驗出親緣關係的!這個誰能捏造!”
姚清蓮愣住了,她看向我的眸子從狂躁到灰暗到絕望,過了許久,她把目光收了回去。沒有再說話。半晌,她忽然冷笑不止,笑著笑著,眼角有幾滴淚出來,自語道:“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世界有沒有瘋我不知道,但是一週後,聽說她有些癲狂的症狀,被送到了醫院進行檢查治療。我的心忽然有些悲慼,世世代代,究竟是誰的宿命,誰的奢望?
姚清蓮的股權,除了轉讓給趙信儉的,所剩也不多。我不想去揭穿她的身份,不為鄭小魚,不為姚清蓮,更不為姚清蓮那張狂的母親,只為那位為杜衡掃了一輩子墓的杜若,我不想在她的晚年,顛覆她一生的幸福。
絲之恆這邊在吳董事他們的努力下,利用著國家扶持的資金,在恢復著生產。地標初審組小莫那邊又打電話催問我成悅錦的情況。如今有了新的成悅錦,地標並不是那麼重要了。但是找不到又始終有些不甘。
我不由的打電話問了問趙信儒,他夫人的嫁妝會不會有成悅錦。趙信儒嘆氣道:“如果有就好了。也不會一直這麼費勁的找。我夫人的母親出嫁的時候,恰好祖父意志消沉,兩箱絲綢都是普通錦,文革的時候也都燒了。哪還有一根成悅錦的絲線。”
聽了趙信儒的話,我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既然如此,那過往的歷史,就讓它翻篇好了。
我正準備抽時間給小莫打電話撤了成悅錦的申報,卻忽然在趙以敬的電話裡,接到了一個電話,打電話的人我知道,卻很意外。竟然是幾年前我還在絲之恆工作的時候,那位香港的世家周小姐的電話。曾經是姚清蓮假想情敵的周小姐。
聽到我接電話,周小姐的聲音有些意外:“趙總呢?”
我咬咬唇,穩穩的回著她:“他病了,在醫院。您有什麼事,和我說也一樣的。我是他妻子。”
周小姐“哦”了一聲,聲音很誠懇:“有點遺憾。是這樣的,我經常在香港和國外跑,趙總曾經託我打聽打聽國外的華人有沒有還保留成悅錦的。正巧了,前幾天我們在上看到你們做的mv閒聊,有個朋友對我說她家中就有,她去世的祖母原先是大清朝什麼王爺的十四格格,她家裡在解放前就到美國了,家裡還有幾匹成悅錦緞。我就是想告訴趙先生,找到成悅錦了。不知道還能幫得上忙嗎?”
那一瞬,我激動地聲音都控制不住了:“有用,太有用了。”周小姐和我約了下個月她正好來內地談生意,順便把成悅錦讓人運來。
掛了電話,我的胸中一直被一股熱流湧動著。成悅錦,不僅是趙家的,更是國人的啊。就算趙家沒有儲存好,就算國內的國人沒有儲存好,但是有華人的地方,就有我們的成悅錦。星火相傳,是不會將先人創制的榮譽毀滅的。不是嗎?
所有一切,都在向著美好前進。肖彬帶著新研製出來的成悅錦遠赴巴黎,參加著國際絲綢博覽會。送機的那天,凡苓也去了。
看著肖彬走向安檢口的身影,凡苓忽然問了我句:“肖彬愛過我嗎?”
我的心扯疼了一下。肖彬去德慶的目的,凡苓還是知道了。我握緊了凡苓的手:“他一定愛過。”凡苓苦笑了幾聲,對我說道:“我從德慶撤資了,我又該出去散心了,希望這次,我能把他徹底的從我心裡散去。”
我沒有回答。情之一字,最難將息。只願凡苓,抑或肖彬,都能珍藏彼此,卻不要傷害彼此身邊的人。我和凡苓緩緩的在機場的通道上走著,迎面走來一撥剛下飛機的人,凡苓抬眸看了看,定住了腳步,看著迎面來的那個熟悉的身影,我有瞬間的怔忡,卻還是微笑著打了招呼:“夏醫生!”
夏醫生看了看凡苓,又看了我,淡淡笑問道:“我們見過嗎?”
我和凡苓愣在了那裡,忽然旁邊有個橫衝直撞的小孩子跑了過來,夏醫生順勢把我護在裡側,對我笑笑:“身體不便,要多當心。”正說著,他的手機響了,他接著手機走出了機場。
過了許久,我才從震驚中回過了神,心裡很疼,這樣的相逢,便是我做夢也不會夢到的場景啊。有些不可思議,卻又覺得似乎必然。他早說過,做催眠,是會有風險的。
我給自己的內心許著一絲安然,也好,今生相忘,他是否終於可以成全自己的幸福?!
博覽會頒獎的那天,我抱著暖暖,守在大大的客廳裡看著電視。下午我已經接到了肖彬的越洋電話,激動的告訴我成悅錦除了拿到一個金獎外,還拿到了一個“特別榮譽獎”。金獎不止一個,但特別榮譽獎卻只設立了一個。因為新的成悅錦不論在色彩,順垂,固色,抗皺等等方面,在博覽會參展的所有絲綢中,是為翹楚。連組委會都幾乎不敢相信,這麼好的錦,不是像往年一樣,來自奢華的義大利,來自經典的巴黎,而是來自那個古老卻又滄桑的絲綢源頭——中國。
肖彬上臺領的獎,那時的他,的確很有魅力,一身筆挺的西裝,瘦高的身形,沉穩的面龐,而臺下,不再是八十年前稀稀拉拉的掌聲,我在電視機旁,都聽到了那來自臺下熱烈的掌聲,那不同膚色不同人種,給予的認可,以及臺下並不少數的同胞,給予的激昂。
肖彬的獲獎感言很簡單,他沉吟了許久,面對著全世界,沉聲說著:“這個獎,拿的太不容易。”
是啊,這個獎,拿的太不容易。幾代人的努力,幾代人的奮鬥,才能又在這個國際的平臺,爭回本屬於我們的榮譽。我抱著暖暖,眼淚止不住的滾落。暖暖懂事的幫我擦去眼淚,輕聲問著:“媽媽,你是想伯伯了嗎?暖暖也想伯伯了。他怎麼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