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她終於接受了我。我和她在一起了。那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無憂無慮的日子。但是很快她畢業了,工作找到了外地,異地的距離,開始我還會經常去找她,但是後來學業越來越緊張,加上還和同學開了咖啡店,根本沒有時間再去找她,我和她的生活越來越岔開了軌道,慢慢的這段感情便淡了下來。”
“終於有一天,我累了,提出了分手。我一直以為她並不在意這段感情,但是分手的時候,她哭的很傷心,說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裡。那時的自己只覺得這樣一段感情像雞肋一樣,被距離折磨的無法持續,便堅持分了。”夏醫生又喝了一杯。
“分手後,自己輕鬆了一段日子。但是沒幾個月就發現原來我早已在和她不知不覺的相處裡,深深愛上了她。直到沒有她的電話、簡訊,我才知道她在我心裡雖然默默,卻早已生根發芽。忍了一年,最終還是忘不了她,我又給她打電話,她在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問我,為什麼不早點找她,她剛剛結婚。”夏醫生說到這裡,有些說不下去。
我忍不住問著:“為什麼她會這麼快結婚呢?”
“是啊。我也很納悶。可是我當初,並沒有耐心去追問這個為什麼。而是負氣的和同學去了中東旅行。直到在沙漠裡,生命險些掛掉的時候,我才第一次反省自己,為什麼會和大家失聯,因為我沒有和大家好好溝通,我對身邊的人,一直缺了一份耐心。”夏醫生的語氣是裡深深的內疚。
“在生命處於險境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和她之間,我從來都沒有耐心瞭解過她的家庭,她的性格,她為什麼突然結婚,我都沒有去探究。我的心裡,只有自己,自己喜歡了,自己累了,自己愛了。”
“從中東回來後,我給她打了個電話,認真聊了很久,她父親去世的早,所以她性格很膽小,很怕失去,當初和我談戀愛的時候,表面上毫不在意,實際上患得患失,看到我和別的女生說話,聊天,都會躲起來偷偷哭,可是粗心的我,從來沒發現她的難過。到外地工作,只是因為她媽媽身體不好,她可以離家近一些照顧家裡。我整天抱怨異地累,卻不知道她承受的累,比我更甚。”夏醫生說著傷感。
“那她很快的結婚,也是因為媽媽身體不好嗎?”我隱隱感覺這個女孩不會有個幸福的結果。
“是的。當時她媽媽病重住院,缺錢治療,也沒人照顧,我又和她分手,她實在沒有辦法,就嫁了一個一直追求她的同事。”
“如果事情到了這裡結束就好了。偏偏我總做些不合時宜的事,聽了她的遭遇,心痛和後悔讓我失去理智,我對她說只要她肯離婚,我不介意她的過去。她又一次含淚問我,為什麼不早說,她剛發現自己懷孕了。她不能離婚,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重蹈她的覆轍。”
“我平生最混的事,就是最後堅持非要和她再見一面。她問我還有必要嗎,我說有。不見一次,我不甘心。我他媽哪來那麼多不甘心?”夏醫生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最後見面了嗎?”我問的時候聲音有些抖。
“為了避開她的熟人,我們約在了她所在省份的省會見面,她坐大巴到省會,我從北京坐飛機過去。但是她在去省會的路上,大巴——”夏醫生沒有說下去,他略帶哽咽的聲音已經告訴了我結局。我只覺得全身泛著涼。
夏醫生一杯一杯的喝著,我看著他,不知該怎麼去安慰。
過了很久,他的心情才平復了些:“從那以後,我開始對人的心理好奇,好奇到底在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各種人的內心是什麼樣的?我本科學的是臨床,但我後來後不猶豫的轉了醫學心理學,讀到了博士。”
“一年一年,學術越來越好,但我覺得自己沒有活著的感覺,外面看著光鮮,裡面爛了。我渴望知道別人在想什麼,但是又害怕自己判斷錯誤。每次治療患者不見效,我的壓力比患者要大幾十幾百倍。我怕自己的錯誤診斷害了別人。因為我對了解別人的心理,真的沒有信心,雖然我取得了那麼多專業領域的認可。”
夏醫生轉看著我:“遇到你很偶然。開始,我沒有看出來你離異。”
我自嘲笑著:“離異還能看出來?”
“能,離異的人,有的哀怨,有的憤怒,心理總是不平和的。和你之前相處完全沒那種感覺,你很平和很文靜的問著我怎麼給孩子漸漸治療。”夏醫生低頭轉著杯子,“後來你親口告訴我你和暖暖爸爸離婚,我才知道,那時對你真的刮目相看,沒想到在你身上一點都看不到這些事情的影子。”
“後來知道你和別人合夥開公司,我更是欽佩,成功人士我見過不少,卻沒帶給我這麼大的震撼。你不是那種很強勢的女人,也不是成功欲很強的人,走到那步,是生活所迫,卻沒有被壓到,反而走的更好。看問題也總能看到積極陽光的一面,我覺得自己爛了的內在,終於見到了陽光。那段日子,我治著暖暖,你卻治著我。”夏醫生看著我的目光有些深邃。我低下了頭有些匪夷,我完全不知道夏醫生這種被我治療的感覺從何而來。我只記得每次去他那裡不是病了就是累的呼呼想睡。
“中秋那天,我想了很多理由,最後撿了條不那麼爛的到了你家,可惜讓我看到的是你的冷淡。當時我挺恨自己學這個專業的,總是輕易的就看出別人在想什麼。”夏醫生自嘲的笑笑,“我不想再勉強任何人,那樣的後果,我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