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我心急如焚,但也沒辦法,只好笑道:“沒事,我等著。”說著在走廊裡的椅子上坐下開始等待。等了一會兒有些犯睏乏力,昨天的勁兒還沒緩過來,我走到走廊盡頭的自動售貨機,想拿一罐咖啡出來。
從包裡拿出張紙幣,塞進去又被吐出來,正懊惱著,身邊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向裡面塞了幾個硬幣,一罐咖啡出來。我一扭頭,表情有些僵硬的乾笑了兩聲:“夏醫生,嘿嘿,真巧。”
夏醫生的表情沒了往日的溫和,有些清冷,把咖啡拿起開啟塞到我手裡:“不巧,我知道你在這。”
夏醫生依舊是心理醫生的風範如故,不僅知道我在這,還知道我想喝咖啡。在他面前,我的任何小心思都難逃過他的眼睛。我有些尷尬的看著他道:“你猜的?”
“我昨天就吩咐過朱長修,你如果再找他,他要告訴我。”夏醫生看著我眉眼有些不解,“清揚,你怎麼不聽勸呢?還是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危險,要不要去我辦公室,我就算一點一點的講,也能講到你明白為止。”夏醫生竟少有的有些負氣。
“至瑾,”我手裡的咖啡罐來回的旋著,定奪著措辭,“我不需要知道有多危險,任何的治療都有風險。一如你說,你的治療方案,也有失敗的。沒有百分百成功的治療。就算是尋常感冒,現在不是還有人死在那上頭嗎?”
看著夏醫生又皺起的眉頭,我接著說道:“但是我必須要試一試,現在趙以敬的處境很艱難,如果我不把這個廠標記起來,也許成悅錦連初審都過不了。那樣公司也許會面臨或者被上面打壓,或者撤資崩盤的局面。這些後果,嚴重的已經不是一人之力能挽狂瀾。”說到這些,我由衷的心累,額角有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我拿手抹了抹。
夏醫生的眸子又是一絲疼痛,臉上的清冷緩和了些,問著我:“身體還是虛弱沒力氣?”
我輕輕點了點頭:“沒事。吃幾頓好的就補回來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輕鬆。”夏醫生搖搖頭,看向我問道,“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再做一次催眠?”
我點點頭。夏醫生站在我旁邊思索著,眉頭輕輕蹙了起來。那天南京也是個好天氣,陽光透過走廊的玻璃連廊照射到他的身上有層金色的光影,夏醫生的面板是健康的小麥色,單眼皮尖下巴,蹙眉的樣子也依然很溫和。我看著他有些失神,記得剛認識他的時候,他的身上有種落拓不羈的瀟灑,不知何時,他竟然也變得有些滄桑。
也許,沒有任何人能夠真正的瀟灑,瀟灑只因心中沒有牽掛。一旦心有所繫,便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縈繞。
想到這裡,我竟無端的也有些負疚。過了半晌,夏醫生似乎終於做了決定般長吁了口氣,說道:“你先到我辦公室等一會。我進去和長修商量商量怎麼給你催眠,這回得先定好方案,不能再像昨天那麼盲目。”說著從兜裡拿出鑰匙給我,“你記得吧,507。好了我打你電話。自己上上,呆一會,我們商量也需要個把鐘頭。”
我也舒了口氣,他終於同意了。我拿起鑰匙衝他笑了笑,快步走到他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很整齊,我坐在沙發上看了會雜誌,卻也有些心不在焉。催眠真的會很危險嗎?不禁走到他的書櫃旁,看著裡面一本本厚厚的大部頭理論專著,想抽一本看看,他的書櫃就在辦公桌旁,我一用力,把椅子推的轉了一圈,順帶將桌上的滑鼠碰了下,剛才黑色的屏保散去,露出了他的電腦桌面。
我瞟了一眼,愣在了那裡。他的桌面,是我和他那張合照的婚紗照。我的心忽然跳的很慌亂,有點酸澀,卻更多的是尷尬。我不知道他每天對著這樣的桌面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內疚,酸楚,糾結,一起湧上了我的心頭。我微顫著伸手把他的桌面影象修改成了預設。我知道自己這麼做不禮貌,但是卻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一幅圖每天在他眼前。我想,以夏醫生的聰明,他會懂。
撤了桌面,我也無心再去看那些專著。繼續坐在沙發上,恍惚的等了一個多小時,手機還沒有響。又過了半小時,我忍不住給夏醫生打著手機,卻是關機。我有些坐不住,決定還是到朱長修那裡看看。正要出門,忽然有人敲門,我開啟門,是朱長修的小助理,手裡拿著一張紙遞給我笑道:“夏醫生讓我給你的。”
我接過來一看,整個人怔在那裡:疊字的悅,互相交疊,周邊是藤狀的邊緣,既有些西洋風格又有些古典意趣,正是民國獨有的韻味,靜靜躺在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