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葵嘆息的惆悵:“也只有老太太疼我,少爺心中,並不這麼覺得。”
說起趙石南,老太太有絲愧疚,當初自己做主將錦葵留下,給了身份,只以為天長日久,不就是房裡填個人?當年自己剛進趙家還不到一年,老爺子就把陪嫁丫頭捂進了被窩,懷石南的時候,更是眼饞肚飽,一氣弄進府裡兩個侍妾。這種事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再尋常不過。可石南倒好,竟然對錦葵看都不看,碰也不碰,杜衡還是個生不出的。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沒臉,拉著錦葵的手道:“只需些時日,石南會看到你的好的。我既留下你,就給你個結果。”
老太太第二天就派人給董夫人送了個帖子,又請了幾位熟識的夫人到府裡,由頭是賞瓊花。趙家園子裡的瓊花開的極美,錦團繡美。
那日,幾個夫人上午便來了,先在園子裡繞了繞趙家的假山池子,董夫人笑著:“常聽人說趙家有人造的月亮,不知是怎麼個緣故?”
老太太帶著幾個夫人從假山的石洞穿過,指著外面的池水道:“就是藉著日頭和影子罷了,水裡的日頭跟著咱們的步子,從缺到滿,就像夜裡的月亮,從新月,到滿月,再到殘月,還是前幾輩的祖宗想出來的。”
董夫人頷首點頭:“果然是有名望的人家,終究有底蘊有說道。”
老太太待前幾位夫人走出假山,刻意落後幾步同董夫人講著:“若說底蘊不敢講,卻也有幾樣東西寶貝著,雖然在別人眼裡算不得什麼,對趙家來說,非比尋常。必須得拿回來的。”
董夫人聽著話裡有話:“老太太是指?”
趙老太太輕輕拍著董夫人的手,懇切的說著:“不瞞您說,就是前些日子你撿漏的那隻鐲子,是石南媳婦的,丟三落四,東西被人拿出去當了也不知道。本來不值幾個錢,但是有些來歷,我就舍著這張老臉,向你開回口,把那隻鐲子讓出來。求你割愛,自然要補償些的,金銀也好,或是其他的物件,你儘管挑了去。”
董夫人面上有些難色:“若說那隻鐲子,實在是沒法讓出來了。”
“哦?”老太太心裡一震,卻仍繼續說服著,“單隻鐲子,留著也不好傳下去”
董夫人嘆口氣:“不是我捨不得讓出,那鐲子早已賣給了別人。就是上回從您家壽宴回去沒幾天,遇上了白家的少夫人,出了300大洋要買。這個價買棟獨門獨院的宅子都夠了,我豈有不讓之理?就把鐲子給她了。”
老太太心裡咯噔一下,細細打量了一番董夫人,確信她說的肺腑,不由蹙眉道:“這麼說要到白家去要了?”
董夫人搖搖頭:“白家的少夫人買了是給白家小姐的,那位小姐整天上海北平的跑,誰知道在哪兒。我勸老太太還是罷了吧。”
趙老太太的心沉了下來。沒有再吭聲,勉強將一天的賞花午宴結束,把錦葵叫到了房裡說了前後。錦葵愣住了,努力扯出個笑:“沒關係的。既然這樣,那也是天意。”
錦葵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心卻無法平靜。憑什麼?杜衡身為少奶奶,守著那麼好的男人,還三心二意,上天為什麼要幫她?錦葵想不通,但她可不是聽天由命的人,既然真的鐲子已經找不回來,那就找一隻像的。已經費了半天的勁,不能落在一隻鐲子上。
錦葵開始出入在揚州城的各個珠寶行典當行,與自己胳膊上的鐲子比著,她相信一定能找到只相似的。功夫不負有心人,找了一個月,終於找到一隻,雖然細看來,並不是一塊料子,但是顏色紋路已經非常近似了。錦葵拿了鐲子給老太太看著:“這隻雖然不是那隻,但是很像。”
老太太點頭:“這樣也行吧,反正事情已做了,事實擺在那裡,是不是原來那隻也無妨。家門不幸啊。”轉而對錦葵道,“過兩個月,石南該派人回來調絲綢錦緞去北平了,你就跟著去吧。”
錦葵輕輕點頭,對老太太說著:“就是有些捨不得老太太。”錦葵很善於在老太太面前貼心。
一句話說的老太太心裡又翻江倒海的,這麼好的女孩石南看不上,真是蒙了心,不由說著:“不妨事,興許你能和石南一起回來呢。若是不成,石南還是捨不得狐媚子,你就一直在那住著。明天我就讓家塾的祝先生替我寫封信給石南,看他怎麼攆你。”
錦葵有了這雙重保險,心裡終於踏實,又在老太太面前噓寒問暖一番,說了不少體己話才退下。回去翻來覆去在床上難以閤眼,兩個月,她就能再見到趙石南,這輩子的幸福,再搏一次。
杜衡這些日子一直在家中校對著報社時裝專刊的稿子,稿子好了白芷便來取,順便把工資給她。看稿子的同時也長了許多見識,知道了洋裝,旗袍,褲裝,都流行什麼,怎麼穿才對。看著不覺得心癢癢,偷偷到了衚衕邊上的裁縫鋪做了兩身新式的旗袍。褲裝她還是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