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管事在左手的位子坐下,同老太太寒暄了幾句印染廠的情況,進入了主題:“我這回來,想著看看錦葵,這孩子在家裡就毛躁,給老太太添累了。”
“鄭管事這話偏頗,錦葵懂事,我這陣子全虧了她,才能逗悶解乏。我現在裡裡外外都快離不開她了。”老太太拍著錦葵的手笑著說道。
老太太的盛讚讓鄭管事不好開口,既然已經說離不開,再說要帶回家似乎有些失禮。正在猶豫著,老太太又說道:“錦葵也不算小了,衡兒在這個年紀都嫁到家裡來了。”
這話說的鄭管事和錦葵心裡都是一顫,似乎是一語雙關。鄭管事搓著手笑道:“是啊,家裡也急,託人給她說了門親,正說合合八字。不過難得她能入了老太太的眼,這也是她的福分。”
鄭管事本也是試探之語,既表明了態度,又給了老太太一點壓力。果然老太太一聽要給錦葵說親,心裡緊了一下,臉色沉下,半晌說著:“既然是福分,若是信得過我這老婆子呢,錦葵的婚事我替你們操心,可使得?”
鄭管事誠惶誠恐的說著:“使得,當然使得。老太太見的世面多,人也多,那錦葵的事就煩勞老太太了。”
老太太的臉這才緩和過來,恢復了笑意。她看上的人,並不想錯過。
中秋後恰逢老太太的壽辰,趙家的生意如今又做的如日中天。趙石南準備給趙老太太風風光光的辦一場壽宴。杜衡也忙碌了起來,重頭戲是院中的席面,並唱三天的堂會。
佈置場面,安頓人員,這些事少不得要管著。但是老太太始終管著賬房的對牌,所有需要支銀錢的事,一律都要回稟。免不了對杜衡的行事又是一番挑剔:“該花銀子的沒有到位,不該花的反而奢靡。”錦葵聽了這些,心中更是生出不甘。這些事若是自己來做,斷然比杜衡現在強十倍。只是可惜沒有機會。
臨近壽宴,更加緊張,採買,置辦,杜衡忙得不亦樂乎。趙石南問著:“都妥當了嗎?”
杜衡點點頭:“差不多。到時就是應場子了。”
趙石南勾唇一笑:“我怎麼覺得有件大事你還沒做?”
杜衡的心騰的跳了起來,緊繃的弦本就緊張:“什麼大事?”
“出席壽宴的衣服,你備上了嗎?”趙石南問著。
“嚇死我了。”杜衡舒口氣,嗔了石南一眼,“又不是我的壽辰,穿什麼無所謂。上月做的兩身衣裳還沒穿呢,正好穿上。”
“無所謂?我的女人,要比別人亮眼。”趙石南淡淡笑了,從外間拿進來一個厚重的紙盒,杜衡開啟一看,眼前一亮。
不由抬眸看著趙石南,難得的幾分欣喜:“你把這個做成了衣裳?”她喜歡的那幅玫瑰色的錦緞,趙石南做了一身衣裙。這幅錦緞比去年看起來似乎更加順滑鮮亮,想來趙石南又添了工藝進去。鑲著青色裹金線絲邊,衣襟裙角是蘇繡的花葉,精緻到了驚豔。
“穿來看看。”趙石南看著杜衡喜歡的神色,心裡舒展。
杜衡轉過身到屏風後換上衣裙,待出來的時候,趙石南的眸子輕輕彎起,心卻跳的快了半拍。看了許久才道:“這件衣服配了你,才不枉費。”
杜衡自己並不知道有多麼不枉費,但是老太太壽宴那天,所有的女眷女賓,上到官邸的夫人,下到鄉紳的妻妾,看到了杜衡的衣服,眼睛都緊緊盯著無法移開,紛紛問著:“哪家鋪子做的?”
杜衡有些為難的答著:“石南做回來的,我還沒問是誰家的手工。”一時又讓夫人小姐們豔羨不已。素來女主內,揚州城還沒聽說哪家的丈夫給妻子做了衣服送來。
錦葵在老太太身邊服侍著,聽到這話心裡一痛,卻只靜靜看著杜衡的淺笑身影。笑吧,會笑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