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腳步聲漸遠,杜衡的心終於緩了下來,靠著床無力的軟了去,頭髮衣衫凌亂,眼淚撲朔著。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她真的接受不了趙石南。
趙石南憋著一股氣走出門,想也沒想,就吩咐著去倚紅館,今晚已經夠晦氣的了,總得找個有笑臉的地方。倚紅館的當家紅姑看到趙石南就像看到財神爺,立馬的撲了上去:“還以為爺成親以後就忘了我們呢。”
趙石南一反同她調笑的常態,第一次冷冷的說著:“小茴呢?”
紅姑的笑凝在臉上,討好的說著:“還在二樓,等著您呢。”趙石南沒再說話,直接上了二樓蘇小茴的房間。
蘇小茴正在對著鏡子暗暗傷懷,做伶倌人的那天起,紅姑就教導她自己是賣笑的,賣唱的,不是賣心的,不要對男人痴心妄想。她一直恪守著這個規矩,但是所有的規矩,遇到了“情”這個字,就都退避三舍了。從看到趙石南的第一眼,那個男人的桀驁,聰明,甚至張狂,都一樣一樣的印在了她的心上。她上了心,用了情,但是終歸逃不脫命運,她的身份,也只能像只金絲雀,守著這裡,等著他來垂幸。
可自從趙石南成親後,也沒再來找她,正七上八下的,忽然門口一聲響動,趙石南推門而入,蘇小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狂跳著迎了上去,只一句:“石南”,就聲音哽咽了。
趙石南坐在了桌旁,蘇小茴忙倒了盞茶遞上去,趙石南氣沖沖的喝下,指指茶盞:“再來。”蘇小茴這才發現這位爺今天是帶著氣來的,蘇小茴察言觀色迎來送往的能耐本就一流,看著趙石南這樣,也不再多話,只是繼續倒了茶,細細打量著他。
忽然發現趙石南的胳膊上的血跡,青灰色的衣服上滲出的血更為明顯,不免吃驚:“你受傷了?”
趙石南順著蘇小茴的目光一看,胳膊上又出血了,心裡煩躁,皺眉罵了一句:“見鬼。”
蘇小茴忙跑到裡屋,拿出裝著金創藥的盒子,剪了條麻布,撩起趙石南的袖子,看著傷口,心疼不已,吩咐著丫頭打了水來,給趙石南細細的清洗了傷口,敷上了藥包紮好。她不敢問是怎麼回事,眼淚卻一個勁的在眼眶裡打轉。
看著蘇小茴這個情形,趙石南的一腔戾氣終於漸漸緩和了些,終究還是有人在乎他的。心情平復,同蘇小茴七七八八的閒聊起來。
夜色深了,守在門外的冬桑忍不住輕聲隔門問著:“少爺,還回去嗎?”
躺在床上的趙石南毫不猶豫的一股火衝出去:“不回。”
蘇小茴心裡一蕩,伸出柔荑撫上了趙石南的手,柔聲道:“石南。”
一句欲說還休的呢喃,讓趙石南暖暖的心動,反手握住了蘇小茴的手,伸手撫上了蘇小茴白皙的臉,俯身壓了上來,小茴的眉眼是細緻玲瓏的,卻沒有杜衡的大而清澈,杜衡的眼睛裡似乎有些說不清的東西在裡面,有時靈動,有時狡黠,有時哀怨,有時憂傷。
趙石南的手下意識的撫著蘇小茴,滿腦子卻都是杜衡的眼睛,要是小茴長一雙那樣的眼睛會怎麼樣?趙石南意識到自己的思緒,猛地驚醒了過來,活見鬼,想杜衡做什麼!再看著蘇小茴,卻怎麼也下不去手了。
蘇小茴的手游上了趙石南,喘息的有些迷離,發現趙石南還是沒有什麼動靜,有些詫異:“石南,不舒服嗎?”
趙石南懊惱中帶些不悅,卻怎麼也沒法用情上來,正在猶豫中,忽然門外響起了趙家又一個下人乃東的聲音,乃東是個粗人,說話向來咋咋呼呼:“少爺,老太太讓你趕緊回去。少奶奶正跪著呢。”前言不搭後語。
趙石南聽到那句少奶奶正跪著呢,心裡就是一跳,像被解脫似的扔下蘇小茴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