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老鄧說著:“咱們的絲別再補倉了,免得囤著賣不掉。”老鄧反問我:“趙以敬告訴你的?”
我點點頭,他想了想說著:“我知道了。”
絲之恆的單子後續老鄧沒有跟,我與沈牧聯絡著把合同簽了,收了預付款。去的時候,特意提前問了問肖彬趙以敬在不在,瞅著他不在的時候去。想到見他雖然很期待,但還是沒有想好怎麼回覆他。趙以敬有時會給我發簡訊,雖然內容是“在做什麼”“忙嗎”之類,但我收到也會一激靈,匆匆回句“在忙”便不再細說。
絲之恆一噸生絲的採購,在喜雅被傳成了笑話。老羅每次見到老鄧都要嬉笑一陣:“你的老東家真夠行的。哄孩子玩呢。”我和老鄧無言以對。但絲路的採購倒是沒有變化,追加了兩筆單子,老羅興奮的直嚷嚷幾年的生意都被絲路給了。
看著絲路的採購並沒有受影響,反而大張旗鼓的進行,接著又有幾個公司詢盤,老羅嚷嚷著一定要繼續補倉,這麼好的態勢不囤絲,等廠子漲價就傻眼了。
老鄧被老羅整天叨叨,終於也坐不住了,對我說著:“不會真的生絲要漲價,大家都在囤絲了吧?”又給熟悉的人打了幾個電話,也沒問出個究竟。老鄧一咬牙:“清揚,安排安排,出趟差,親自去看看到底有什麼事。”
喜雅出售的生絲產自浙江的一個絲綢小鎮,一個不算大的繅絲廠,一直合作還算穩定,老鄧本來已經很少去工廠去看了,這次也是著了急。我沒有辦法,暖暖週末要去治療,只好和老鄧約在了週三週四兩天,起碼只有一個晚上見不到女兒,稍稍好些。
週三一早隨老鄧坐著飛機到了杭州,又轉乘大巴到了小鎮,老鄧怕打草驚蛇,藉口來這裡考察考察別的繅絲廠。把當地合作的繅絲廠嚇了一跳,以為我們要換廠子合作。熱情接待了我們,安排好住宿,上午帶著參觀了車間,老鄧旁敲側擊著:“今年產量還平穩吧。”
“還是老樣子。”接待的人沒有波瀾。
老鄧還是不放心,中午藉口出去溜達,帶著我去養蠶基地又走訪了一圈,得到的回應也仍然是沒什麼變化,夏蠶預計和往年差不多,秋蠶看到時的情況,要是雨水多,也許會減產。老鄧稍稍放心些,只是為了他這個放心,我可受大了罪,陪著他大中午毒日頭裡東奔西跑,等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踩點完畢,我已經頭暈腦脹的不行。
“我好好請你吃一頓,慰勞慰勞你。”老鄧心情不錯。
我搖著手:“不用了,我想回去躺一會兒。”和他說著話,已經頭暈噁心想吐。
老鄧看我這樣子忙把我送回了招待所:“好好休息,可別中暑了,我就罪過大了。晚飯我讓服務員給你送進去。”
小鎮的條件並不很好,繅絲廠安排的招待所很逼仄,小小的房間裝了一個老舊的空調,我開啟空調使勁呼呼吹著,身上沒有那麼燙了,卻更噁心,吐了個天翻地覆。
六點多,一個面板白白的服務員幫我送進來一盒粉蒸排骨和抄青筍,我剛吃了一口又吐了。只好窩在床上。想讓老鄧幫忙帶點藥,給他打了個電話問在哪兒,電話那邊吵的厲害,他已經跑到鄰鎮看另一個繅絲廠了。
“身體好點沒?”老鄧還算有良心,問著我。
“好一些。”我不好開口,應付著掛了電話。
人在生病中往往脆弱而蒼涼,躺在床上翻著手機,看著趙以敬以前發的簡訊:“在做什麼”“忙嗎”以前看著沒什麼感覺,覺得不過是尋常問候,可此時才發現,正是這些尋常問候,是最直接的關心。
我忍不住給他發了一條:“忙嗎?”
他的簡訊很快的過來:“不忙,晚上一起吃飯?”
他的快速讓我心裡一動,不禁唇際揚起給他回著:“我在浙江*鎮,你過來嗎?”
過了會他回道:“過去只剩宵夜了。”
他過來本來也是不可能的事,我回著:“和你開玩笑的。”身體實在難受不想再敲字,又給他補了條:“我睡了。”
電話那邊沒了動靜。我窩在床上,漸漸好些,不想吐了,過了會竟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手機響了起來,趙以敬沉沉的聲音:“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