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聶星痕再難剋制,弓身將他從地上扶起,一字一頓再次詢問:“你可想好了?你能忍受天下人的指指點點?甚至你的子孫後代,都將冠上一個恥辱的姓氏,永遠為人臣奴?”
“這不是恥辱,這是榮耀!微臣的子孫,也必將以此姓氏為傲!”明塵遠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俊目之中滿是堅定神采,還有,即將奪眶而出的熱淚。
兩個年近而立的男人默默相對,最終,聶星痕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笑了:“好,既然你心意已決,我這就命欽天監測算黃道吉日,及早下旨。”
“殿下……”直到此時,一直未出聲的明丹姝才忽然低喚一句,令聶星痕意識到了她的存在。
“怎麼?丹姝有異議?”聶星痕瞬間恢復平靜,目無波瀾地望著她,沒有不悅,也沒有喜色。
明丹姝張了張口,沒有說出什麼話來,然而那眉目之間隱帶的憤怒之色似能噴出火來!
明塵遠見狀,便主動對聶星痕道:“看來淑妃娘娘有事要與微臣說,不知殿下可允准我兩單獨談談?”
聶星痕自然曉得這兄妹兩人會說什麼,便順勢點頭:“恰好我還有批摺子沒看,你們慢慢聊。”言罷,他轉身邁步去往聖書房。
明塵遠恭謹相送,明丹姝則完全忘記行禮,只是僵直身子緊緊盯著明塵遠,喝問他:“你這麼做,要如何向父親交代?他膝下可就剩你這一支香火了!”
明塵遠抬手抹去溼潤的眼角,恢復冷冽之色:“看來淑妃娘娘還不如我瞭解他老人家的近況,也是,恐怕他是沒臉告訴你吧。”
明丹姝聞言不明所以:“你這話什麼意思?”
明塵遠遂緩緩笑言:“你有所不知,其實他老人家辭官回鄉之後,立刻就續娶了一房繼室,聽說那女人比你還小一歲。大約去年,他老人家已然老樹開花,又添了一個嫡子。”
他此話一出,明丹姝似是站立不穩晃了晃身子,面上先是難以置信,後又轉為尷尬:“那才多大的孩子,你就知道能活長久?若是萬一……”
“萬一?”明塵遠冷冷一笑:“他都沒指望我盡孝送終,你替他操心做什麼?他是需要一個兒子,至於那兒子是誰,他老人家並不在乎。依我看,在山野鄉村之地遠離勾心鬥角,那孩子必能平安成長。”
明塵遠話到此處,饒有興致地看著明丹姝:“怎麼?淑妃娘娘著急了?擔心了?怕他續娶個繼室就把赫連夫人給忘了?”
“明塵遠!你休要挑撥我父女感情!”明丹姝正待反駁,卻聽對方又笑:“也不知赫連夫人地下有知,可會怨憎他薄情?呵呵。”
明丹姝氣得臉色漲紅,不知自己是在氣明塵遠還是氣父親,只得強自嘴硬:“無論父親言行怎樣,他總是生你養你,容不得你這個背叛家族的庶子在這兒侮辱他!”
“哦?既然你已認定我背叛了家族,那我改姓難道不可以?”明塵遠伸手摺了眼前一株粉色花朵,把玩著問:“還是你覺得我以後與你再無瓜葛,會影響你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明丹姝越聽越覺得大受羞辱,怒不可揭:“我可不屑沾你的光!你要脫離明氏沒人稀罕!可你竟然要改姓臣!這是什麼鬼姓氏?簡直把明氏的臉都丟盡了!”
聽聞此言,明塵遠再次冷笑諷刺:“我改姓臣又如何?至少光明正大。反倒淑妃娘娘你,巴不得改了姓,只怕殿下還不肯要!”
眼見她還要出言,明塵遠索性堵死了她:“淑妃娘娘好像忘了,殿下是明氏的仇敵,你如今卑躬屈膝往他身上靠,也是對明氏的背叛!”
他邊說邊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再行警告:“我不知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不過我醜話說在前,你若安分守己,我便念著幾分血脈舊情;你若敢挑撥殿下和夜微濃,休怪我不留情面!”
“你自身難保,還敢大言不慚?”
“那你試試看?”明塵遠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