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我信,”原澈點了點頭,“但你做的事,比殺了我還讓我難受!”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似鼓起極大的勇氣才開口說道:“念在主僕一場……你可有什麼心願未了?”
王拓聞言身子一震,沉默半晌,在他背後重重磕了一個頭:“煩請您做主,為如意坊晚香樓的沉魚姑娘脫籍贖身,告訴她不必再等我了。”
“倒是個痴情人,”原澈闔上雙目掩去一切神色,“好,本世子答應你。還有嗎?”
“沒有了。”王拓將額頭貼在冰冷的地磚上,笑嘆一聲:“屬下殺害了雲辰的妹子,如今被他揭穿也算是因果報應……屬下並不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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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王拓的死訊傳回燕國時,聶星痕在未央宮喝醉了,無論微濃如何勸說,他都握著酒杯不肯放手。
“當初寧太子無嗣,大家都在謠傳原澈會成為王太孫,父王想選幾個人過去,”聶星痕撐著額頭,難掩悲傷,“是王拓自告奮勇去的寧國……這麼多年,也只有他一個人得到原澈器重。”
“我早該把他換回來的,可一想到他父母雙亡,沒有兄弟姐妹,沒有妻子兒女,我就打消了念頭。”聶星痕仰首飲盡杯中之酒,自責而無力:“如今,我竟連個補償之人都找不到,連他的屍骨都拿不回來!”
“他是怎麼被發現的?”微濃趁機奪下了他的酒杯,開口問道。
“給雲辰送國策時露出了馬腳,”聶星痕轉而單手覆上眼簾,愧疚之意更甚,“雲辰讓他選擇,是出賣我還是陷害祁湛,他選擇了後者。”
“又是雲辰。”微濃喃喃地說了一句,面無表情。
然而聶星痕根本就沒聽見,他仍舊沉浸在悲痛之中難以自拔:“王拓就算是死也沒有出賣我,甚至還在替我做事!”
他的手指縫隙分明流出幾滴水痕,是他從不輕易流淌的男兒熱淚。他喃喃重複著王拓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表達著敬意與愧意。
微濃心裡也難受,想起自己在魏侯京邸時受他諸多照顧,亦是眼眶一熱,問道:“他……走得好嗎?”
“原澈賜他飲鴆,對外推說他做錯了事,畏罪自盡。”聶星痕已是聲帶哽咽:“他走得還算體面。”
“若不是為了那幾本國策,王拓不會暴露。”微濃斟了一杯酒放在桌案上,眉目漸冷:“我真是個掃帚星,和誰沾上關係,誰就會死。”
“這主意是我出的,不關你的事。”聶星痕再次握上酒杯:“我甚至無法找回他的屍骨……我對不住他!”
微濃沒有再說什麼,只將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敬王拓。”
“敬王拓。”聶星痕也斟滿酒杯,兩人一齊將酒水倒在地上,聊表祭奠。
這一晚,聶星痕喝得酩酊大醉,是前所未有的失態。微濃不忍再折騰他,便讓他在未央宮歇著了,還按照剛學到的藥理親自熬了醒酒湯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