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話她並沒有對左副將說,說了也沒用。她只好與他閒扯了兩句,岔開這個話題,裝作乏累的樣子進入主帳。因久無人住,帳內冷得死寂,不過擺設還算整潔。
看見這主帳分毫未動、整潔如新,證明燕軍還是尊敬聶星痕的,至少一直派人打掃著主帳,也沒有人狂妄到敢住進來。微濃見狀心裡總算滿意了些,遂故作動容地對左副將頷首回禮:“有勞您了,一直惦記著打掃殿下的營帳。”
軍中但凡能在聶星痕面前說上話的將領,都知道微濃和聶星痕的關係不一般,故而見她一副女主人的口吻說話,倒也不覺反感:“郡主哪裡的話,我等忠於殿下,可不是嘴上說說的。您就在此休息,有事可差人傳喚末將。”
此言甫罷,他便喊了一句“來人”,立即有士兵們搬著兩個暖爐進來,給微濃夜中取暖。微濃再行感謝,目送左副將出了主帳。
此時天色已晚,營內到處都燃起篝火,微濃狀若不在意地進入帳內,直接吹熄蠟燭。但她沒躺下,而是豎起耳朵細聽外頭的動靜,便聽到那左副將在低聲命道:“快!把軍幡都換下來!掛上攝政王的。”
帳內暗淡,帳外光亮,隱隱看見那人手忙腳亂地張羅著,影子張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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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微濃找了個藉口,說是軍營裡多有不便,想進城去採買些女子用的物品。左副將對此深信不疑,派了幾個士兵喬裝成平民百姓,隨著微濃一起進入幽州府城。
微濃在集市上逛了一個晌午,採買了胭脂水粉等等,中午用過午飯,又繼續採買布匹。最後她買的東西太多,幾個士兵抱著太累,她又提議買了一匹馬馱運。
臨近酉時,眼見著太陽就快落山,微濃還是沒有回營的意思,幾個士兵不禁著急起來。微濃見狀面有愧色,解釋道:“就快了,還有最後一家布莊,咱們沒進駐幽州府時,我就在那家布莊訂了幾匹布料,可是中間遇上征戰、攝政王駕崩,我又去了黎都……幾個事情一耽擱,到如今還沒去取布。今日是非取不可了。”
士兵們都感到無奈,但也無人敢說什麼,只好隨著她去了那家布莊,將馬匹拴在門外等候。微濃徑直走了進去,剛跨入門檻,又略有遲疑,回過頭笑道:“今日你們都辛苦了,對面有家茶樓,你們先去喝口茶吧。我這得試穿衣裳,估摸還要小半個時辰,一會兒我去對面找你們。”
不等士兵們回話,她已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幾人:“就這麼定了,別客氣,此事我會向左將軍保密的。”
士兵們原本有所猶豫,但確實陪著逛了一整天,累得夠嗆,他們見微濃沒有架子,又出手大方,便也沒再反對,接過銀子道:“郡主小心,我們會在對面茶樓盯著布莊,若有什麼異常,立刻就會趕來救您。”
微濃掩面而笑:“幽州已經是咱們的地盤了,能有什麼事兒?都去吧。”
言罷不等幾人答話,便兀自走進布莊,還不忘對裡頭的人交代:“馬上馱著很多東西,懶得搬,你們派個人替我看著……”
士兵們見微濃已經進了布莊,這才一齊走進對面的茶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喝茶,幾雙眼睛則一直盯著那布莊看,視線不離。
“郡主可真是能逛,這可比行軍打仗累多了。”其中一人忍不住抱怨。
“逛得我頭暈,”另一個人也是搖了搖頭,“其實我急著上茅廁,你們盯著哈!”言罷他便一溜煙地竄去茶樓的茅廁了。
另外幾人便坐著閒聊,內容無非是如今燕寧的戰況、明塵遠何時歸來、燕國國內情形如何……等等。後來甚至說起明塵遠擁兵自立之後,會不會娶了微濃這種話題,正說得不亦樂乎,方才那個上茅廁計程車兵也回來了,問道:“說什麼呢?這麼起勁?”
“我們在說,鎮國侯若是起事成功,為了拉攏長公主,會不會娶了煙嵐郡主?”
“可郡主不是王上的……而且她和攝政王殿下也……”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郡主如今又不是王后,攝政王也已駕崩,難道她要一輩子不嫁?”
“嘿!你別說還真有可能!侯爺自從金城公主死後,也是一直沒再續絃呢!”
“其實倆人也挺般配,郡主在咱們軍中威望挺高的……”
幾個人越說越起勁,直至小二來添茶水,他們才恍然意識到一壺茶和幾盤子點心都已經吃完了。然而微濃還沒有出來!
幾個士兵對看一眼,都感覺不妙,連忙付了帳跑出茶樓,跑進對街的布莊。然而進去一看,哪裡還有微濃半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