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剛過,那個奇怪的聲音果然再次出現了!微濃睜大眼睛,悄悄朝窗戶外看去,發現攬月樓裡依舊漆黑一片,從二層往上看,仍然沒見半個人影。
到底是什麼貴客,晚上從來不點燈?還是八角簷上的宮燈太亮?他借光就夠了?
微濃心裡正胡亂猜測著,眼前卻忽地一亮,是一隊巡夜的禁衛軍提著宮燈,恰好從她窗戶下經過。她不由自主地朝下面看了一眼,這一眼,竟有重大發現——
那隊不下一百人的禁衛軍,是在護送兩個人!一人坐在輪椅上,另一人在後面推著他,兩人正朝著攬月樓的方向移動!而那個“骨碌碌”的輕微聲響,正是從他二人身上發出來的!果然是輪椅!
微濃立即探頭望去,只可惜夜色太深光影太暗,她的視角也不佔優勢,根本看不清那兩人的容貌,只能看到兩人的頭頂。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推輪椅的是個男人,而坐在輪椅上的那位就不得而知了,因為他裹得實在太嚴實,帶著闈帽,穿著寬大而厚重的衣袍,整個人如同粽子一般藏在其中。
如今的時節才剛到七月,正是夏末秋初,黎都暑氣猶盛。然而輪椅上的那位貴客,怎麼像是很怕冷?不過微濃轉念又想,既然是坐輪椅,估摸是身子骨不怎麼好,怕冷也很正常。
眼見著那兩人進入攬月樓,她又等了片刻,發現還是沒有任何一層樓亮起燭火。不過既然找到了擾她清夢的“罪魁禍首”,她也終於安下心來,雖然仍舊好奇是何方神聖,可耐性已然耗盡,遂關上窗戶打算睡覺。畢竟明日一早還要啟程去幽州,她需要養足精神。
說來也奇怪,這一夜,“骨碌碌”的聲音消失了,可她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心裡總想著那個坐輪椅的人,還有攬月樓前的斜坡。她感到很費解,那位貴客既然腿腳不便,又為何要住在攬月樓?寧王宮裡這麼多座宮殿,多的是寬敞的院落,攬月樓卻是宮裡最高的地方,層層都是樓梯,簡直是瘸子的噩夢。
想到此處,微濃忍不住嘲笑自己太愛操心。既然是“貴客”,總有人會抬著他上樓梯,根本無需他自己花費力氣。也許那位貴客就喜歡住在高處呢?深藏不露之人,往往都會有些怪癖。
如此想著想著,微濃終於躺在床榻上睡著了。這一覺雖然時間不長,但她睡得很踏實,一掃連日裡的睏乏,翌日早上神清氣爽。
宮婢們見她臉色紅潤,均是長舒一口氣,趁著早飯時問她:“郡主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微濃笑回。
“那奇怪的聲音找到了?”大家趕忙追問。
微濃沉吟一瞬,笑回:“沒有啊,大概真是我幻聽了。”她可不會那麼傻,承認自己半夜裡偷窺寧王的“貴客”。
一頓早飯還沒吃完,御醫署又來了人,是那位御醫得知微濃今日要去幽州,恐她路上失眠,特意備了幾大包藥材送過來。如今寧王宮中早已傳遍她的身份,眾人皆知她是寧王未來的孫媳,紛紛趕著來巴結她。
那御醫不敢打擾微濃吃飯,在正廳裡等了片刻,待見到她本人,立即笑問:“郡主,微臣昨日給您開的幾貼藥,您用著如何?可有效果?”
微濃敷衍著點頭:“效果不錯。”
御醫打量她的面容,見她氣色的確好了許多,忍不住得意起來:“您看,微臣就說這藥有用,您才用了一次,今日精神便看著好多了!”
微濃笑著點頭:“是啊,多謝您了。”
唯有侍奉在側的幾名宮婢知道,郡主把藥都給倒了,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那御醫卻絲毫都未察覺,伸手指向自己帶來的包裹,再道:“這是微臣給您路上備的藥,以防您舟車勞頓休息不好,劑量和用法都不變。”
微濃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好收下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