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父親沒有立刻離開,後來他又為何要走?是您對他做了什麼?”微濃直白問道。
“你可真是個急性子,”祁連城無奈搖頭,“這件事,還得從湛兒的身世說起。”
“我知道他的身世,您撿重要的說吧。”微濃略有遲疑,但還是直言不諱:“您肺疾太嚴重,還是要少說話。”
祁連城再次眯起眼睛看她:“你如何知道我肺疾嚴重?”
“我也略通醫術,瞧您說話的中氣、還有這藥味……大約能猜到您是肺疾,而且是沉痾舊疾。”微濃頓了頓,又道:“您若信得過我,我可以給您把把脈。”
她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先不論上一輩的恩怨,也不論祁連城人品如何,單看他肯收留瓔珞母子,並保守那孩子的秘密,她也願意盡心一試。
奈何祁連城警惕心太強,上下打量微濃幾眼,到底還是笑著拒絕:“不必了,我這病已經耗了十餘年,我自己心裡有數。”
“怎麼?您怕我害您?”微濃有意激他。
“你?還殺不了我。”祁連城朝她擺了擺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年紀大了,耳根子不穩妥,已經殺了好幾個大夫。萬一你說我‘時日無多’,我怕我會控制不住殺了你。”
微濃倒不覺得害怕,但也沒有再堅持。她多少能理解祁連城的心情,做了一輩子的門主,掌握無數人的生死,尊嚴大約比性命更加重要,所以他不願讓別人去評價他的身體,更不願讓別人把握他何時生,何時死。
“還是接著說湛兒吧,”祁連城執意說道,“你只知他的身世,但不知當年的內情,這也關乎到你父親和你師父離開墨門的原因。”
微濃知道這故事很長,便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來。
祁連城發出長長一聲嘆息,而這一聲嘆,也將他瞬間帶入回憶之中:“三十五年前,我們接到一樁生意,要去刺殺時任寧國太子原真。當時我剛坐上門主之位,見此事非同小可,本打算推掉。但後來,買家給出了一個極其豐厚的允諾,不光是我,連你師父也動心了,唯獨你父親極力阻止,但我與他向來不和,便沒聽他的。”
“是誰要刺殺寧太子原真?”微濃較為關心這個話題。
“我隨後再告訴你。”祁連城回得模稜兩可。
微濃想了想,又問:“那對方到底出了什麼條件,讓您動心了?”
“你在套我的話?”祁連城笑著反問。
微濃沒有否認:“我只是想知道,此事與燕國、楚國是否有關。”
“無關。”祁連城回得很乾脆。
微濃這才放下心來:“那您繼續說吧。”
“刺殺寧國太子這個任務,我本打算交給你父親,但他堅決反對,說原真在政務上頗有建樹,不該殺。”祁連城捂著胸口:“咳咳……你父親不肯去,我只好帶著墨門一干殺手親自出馬,包括我的妹妹祁暖心也參與了此次任務。”
“結果你也知道了,寧太子早有防備,且武功高強,我們行刺失敗,暖心陷落宮中。我多次派人前去營救,前後耗費兩個月才將她救回來,哪知她已被寧太子姦汙,而且有了身孕。”祁連城說到此處時,話語中明顯含有愧疚之意。
而這也是微濃最不能認同的一點,這個孩子,本不該來到這世上,就算把他生下來,也只是一個工具而已。何況據微濃所知,因為生下祁湛的緣故,導致其母祁暖心精神失常了。
察覺到微濃的不認同,祁連城也沒否認自己做過的事:“當時暖心和你師父有婚約在身,出了這樣的事,她和你師父都深受刺激,要求將孩子打掉。但我不同意。你父親夜涼晨得知內情,憤而要求離開墨門,無論我如何挽留都不願意再留下。”
“我父親一定與祁湛的母親感情不錯,因此惱恨於你。”微濃篤定地道。
祁連城點了點頭:“但這並不是他離開的真正原因。”
“那他一定是看到祁湛母親的遭遇,想到您對親妹妹都能如此狠絕,對他更不會手下留情,所以早走為妙。”微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祁連城聞言又笑:“你說得沒錯,不過還有一點,我也是在他離開之後才想明白——當年我行刺失敗,他覺得我能力太差,不願屈居在我手下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