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便從瓔珞的房中出來,一路無話走至大門外。微濃目送他上了車輦,最後朝他笑道:“祁湛,保重。”
“你也是。”祁湛感到這酒的後勁有些大,竟勾出了他的百般柔腸,令他沉浸在這離別的情緒之中,難以自拔。
微濃倒是顯得很輕鬆,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車輦,沒有急著返回屋內。她又在門外站了半晌,凝神看著隔壁偌大的“雲府”匾額,出了一會兒神。
楚璃,你在黃泉路上走得慢一些,記得等我。
微濃忍住淚意,強迫自己抬眸望天,臆想出一個朗朗乾坤,可供百年之後與之攜手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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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濃來的時候行裝輕簡,走時依舊如此。當初和宅子的買主商量過,說是五月底交屋,眼見著已是五月二十六,瓔珞的行裝也都搬回了盈門客棧,微濃認為沒有必要再耽擱下去了。
五月二十七一早,黎都城門方開,微濃便牽著她的坐騎祥瑞出了城。瓔珞一路將她送到城外十里長亭處,才躊躇著問:“你真得決定了?”
“嗯,決定了。”微濃握住她的手,懇切請求:“瓔珞,再幫我這最後一次。”
瓔珞有些疑惑:“原本已經確定雲辰不是你的亡夫了,你怎麼又改變主意了?”
“也許是我多心,但我總覺得那夜的情形,是他刻意演給咱們看的。”微濃低聲說出猜測:“你記不記得咱們去看河燈那日,雲辰走錯了門,當時雲瀟氣急敗壞地找過來,你曾罵過她三個字。”
瓔珞回憶片刻,很是迷茫:“我罵過她什麼?沒教養?”
“不,”微濃提醒道,“你說她‘戀兄癖’。”
“哦哈哈哈,”瓔珞乾笑一聲,“我那是隨口一說,不能當真。”
“你說得有道理。”微濃兀自分析道:“我每次見到雲瀟,她都對我敵意很深,還說我長得像一個她討厭的女人。先夫手裡有一幅我的畫像,我猜她是看過畫像,才會吃醋這麼說。”
“你的意思是,雲瀟和雲辰不是親兄妹?雲瀟喜歡雲辰?”瓔珞好像明白過來。
微濃點點頭,再分析道:“先夫的兩個妹妹都已亡故,倘若雲辰真是他,雲瀟這個妹子必定是假身份。而且,我也覺得她對雲辰太過依賴,根本不像兄妹的感情。你說她‘戀兄癖’也許是無心之語,但你旁觀者清,說得很在理。”
“就憑這個,你就覺得可疑?”瓔珞認為這個猜測有些牽強。
微濃則顯得很沉靜:“你想想咱們那夜看到的情形,那個彈琵琶的樂姬一直在吃醋流淚,雲瀟卻能心平氣和地勸慰她,難道不奇怪嗎?倘若雲瀟真是‘戀兄癖’,而云辰和那個樂姬有情,她豈不是該氣得跳腳才對?連我這個與雲辰沒有瓜葛的陌生人,她都容不下,又怎能容得下那樂姬?”
瓔珞這才恍然大悟:“你說得有理。我還琢磨呢,當時她看起來挺通情達理的。”
“嗯。”微濃自嘲地笑笑:“也許真是我多心了。但事關先夫,我不想錯過任何一絲線索。”
“你是對的,慎重一些為好。”瓔珞也附和道:“他可能是有什麼苦衷,不想讓你攪合這趟渾水,才出此下策逼你離開。”